&ldo;是我太心急,用错了方式,错判了形势。我领她去后山坟是想用义士之死激起她丧失的斗志,可我……还是不该将一条条的性命压在她身上。
&ldo;她不和我闹一场,吵一场,我根本不知她心里藏着这么多事,是我对不住她。
&ldo;所以我要去还债了。儿女都是债,她喊我一声姑姑,是我养大的小孩,孩子在外被欺负惨了,做姑姑的哪还坐得住?
&ldo;接下来,就辛苦你们了。&rdo;
柳眉临别留下这番话,这才有了一行人躲在暗地看柴青崩溃大哭的一出。
&ldo;要慢慢引导。&rdo;
&ldo;就先和小青青做朋友罢!&rdo;
&ldo;能成吗?&rdo;
沉寂忽然被打破,义士们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来。
姜娆送柴青回到穷极巷。
说是送,不如说是横抱回去的。
柴青看着挺大只,细细长长,抱起来瘦得骨头硌人,黑亮的眼睛哭得红肿,这会闭合着,睫毛挂了泪,姜娆为她盖好薄被,坐在床沿看她憔悴苍白的侧脸。
伸手为她取下埋在发间的碎草屑,也不知昨夜是在哪睡得。
今日见到的柴青,和八年前渔阳宫外的坏胚子像极了。
八年前的她好似一只发狂的老虎,张开口露出尖利的牙齿,握着断刀,不屈的骨头支棱起,撑起单薄的身子。
八年后的柴柴,是霜打的茄子,是炉灶旁烧剩下的冷灰,风一吹,什么梦想,什么野心,全都散了。
可凄然落魄是一样的。
姜娆开始嫉妒柳眉这个人,嫉妒她的走抽空了这人最后的精气神。
以前的坏胚子很要面子,除非是要用苦肉计达成目的,否则哭都是小声哭,偷偷哭,哭到撕心裂肺惊跑树上的鸟,记忆里也就这一遭。
但她又不能嫉妒柳眉。
因为柳眉是姑姑,是呕心沥血养大柴青的人。
或许,也是柴青心中认定的仅存的亲人。亲人离开了,家就没了。
姜娆捏着湿帕子擦拭她哭红的眼尾,满心的愁绪堆在那,说不出&ldo;你还有我&rdo;的酸话。
毕竟她的明天自己说了不算。
她的明天握在那些位高权重的王手里。
也许过不了多久,她也会走,去和亲,去赶往上邪的路,然后死在燕王宫。
姜娆俯身亲亲柴青瘦俏的下巴,感叹一晚没见这人就弄得脏兮兮。
柴青实在不是一个会照顾人的人。
女儿身,浪客心。
这一觉,柴青睡到日落黄昏。
逆着光,睁开眼姜娆坐在她床边,正用帕子擦拭她脖颈淌出的汗。
柴青躺在那半晌没动静,状若失去灵魂的咸鱼,一句&ldo;你怎么在这&rdo;都不说,她不说,姜娆也不说,甘心乐意地为她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