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奇道:&ldo;他既已名声在外,还能逼人向他借钱?倒也是个异数!怎么做到的?&rdo;
&ldo;怎么做到?还不是靠着权势,靠着有大官相护?&rdo;大娘忿忿答道。
十三阿哥忍不住问:&ldo;是谁护着他?&rdo;
大娘刚要回答,她老伴已经走过来,一把拉了她就走,嘴里嘟囔着:&ldo;快跟我回家!少惹事!你这张嘴就是缺个把门的,也不看看该说不该说,小心惹祸上身,也害了人家。&rdo;
楚言和十三阿哥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ldo;这个刘二麻子这么厉害?咱们惹还是不惹?&rdo;
十三阿哥笑笑,拉了她往热闹处凑:&ldo;我倒要看看他是怎样三头六臂。&rdo;
楚言唯恐天下不乱:&ldo;亮出您老的真身,他就是牛魔王,也得回去老实犁地。&rdo;
十三阿哥斜了她一眼,笑道:&ldo;看不起我的手段?&rdo;
&ldo;不敢,不敢!正要领教十三爷手段!&rdo;楚言嬉皮笑脸。
到了近前,再一打听才知道,这刘二麻子和知府师爷有些关系,知府老爷背靠着京中一棵大树,刘二麻子跟着水涨船高。他本来也是个本分商人,一旦发现有条路,来钱更多更快,就忘了良心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了。他有些门道,能发现哪家有点难,急需用钱,如果那家什么东西可图,往往主动上门放债,有人忌讳他的名声,不肯借他的钱,他也有办法断了那家的其他想头。人的本性往往先顾眼前,后计长远,十次到有八九次,他能得手。这一次,欠债的也是一户商家,早年还是他称兄道弟的朋友,他图的是这家的房产和两个豆蔻年华的孙女。
看见挣扎着不肯被带走,哀哀哭泣的两个女孩,再看看跌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的母亲,楚言心软了,催着十三阿哥无论如何先把那两个女孩子救下来,实在不行,就让侍卫们上去抢人。
十三阿哥摇摇头:&ldo;抢下来,还能带走不成?带走小的,留下老的,也不是事儿。你别急,让我想想。&rdo;口中说着,四下张望,看见一个算命摊子,眼睛一亮,略一沉吟,走过去往那算命老头手里塞了点什么,唧唧咕咕说了几句话。
那算命老头望着手里的东西,两眼放光,眉开眼笑,不住点头。
等十三阿哥退回来,楚言一脸纳闷:&ldo;你想了什么法儿?那老头有什么用?&rdo;
&ldo;别心急,一会儿就知道了。&rdo;十三阿哥满脸带笑,把她往人群后面拉了拉,又回头对侍卫吩咐了几句。
刘二麻子让打手把那两个少女随便绑了,往一辆车上一扔,自己轻蔑地扫视一圈敢怒不敢言的围观人群,正要上车扬长而去,斜地里走出来一个干瘦的老头,上来冲他就是一揖:&ldo;刘二爷好!老朽董良这厢有利了。&rdo;
见他衣衫破旧,面带菜色,显然不是什么好出身,要在平日,刘二麻子才懒得搭理这样的人,心情好的时候,顶多让下人赏他两个铜板,可今日他刚刚报了早年的一点小仇,遭了无数白眼和无声的恨骂,这个看着象读过两天书的老头当众如此恭谨,让他很舒服,因而笑道:&ldo;董良?这个名字没听说过。&rdo;
&ldo;是。老朽乃是外乡人,流落贵地,靠着刘二爷福泽庇护,在此摆了一个算命摊子,混口饭吃。&rdo;
&ldo;原来是个算命的。二爷我今天高兴,让你算一卦,算得好有赏,算得不好,我可要砸你的摊子。&rdo;
董良唯唯诺诺,退回他的算命摊子,待刘二报上生辰八字,煞有介事地十个指头又掐又捻,做作一番,低声慢慢说了一堆话。
楚言离得远,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想必是刘二的家庭情况和早年的一些事情,看刘二越来越正经的神色,就知道无一不中,不由肚子里发笑。算命的也是有些真本事,一双锐利的眼睛,两只顺风耳,再加上一个善于分析的脑子。十三阿哥随手捞来的这个好像还是其中高手,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刘二麻子又是名人,不把他的老底摸个八分熟才怪。
董良脸色严肃起来,凑在刘二麻子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刘二麻子脸色发白,由白转青,突然勃然变色,一脚把算命摊子踢翻,指着董良骂道:&ldo;你小子原来是来搅局的!命犯阴人?老子犯的还少了?不差这两个!血光之灾?老子倒要看看,你这个老头有什么本事让老子见血!&rdo;
围观的人初时见董良对刘二麻子卑躬屈膝,都暗地里鄙夷,此时听说他是想救那两个女孩,不由又是佩服又是担心。
刘二麻子提起脚,就要往董良身上踹,却不知怎的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觉得脸上一凉,伸手一抹,竟真的见血了,见董良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又怒又怕,倒不敢再动手动脚,沉吟片刻,恨恨地站起来,在人群的哄笑中,往车那边走。
走出两步,不知怎么脚下又是一个踉跄,狠狠地摔了个嘴啃泥,竟磕掉了两颗门牙,一嘴的血,刘二麻子气急败坏地指着围观的人群,大骂:&ldo;哪个兔崽子,敢算计老子,不想活了?!&rdo;少了两颗门牙,说起话,丝丝漏风,很是减了几分气势。
摄于他的淫威,当地人一边掩嘴而笑,一边纷纷后退。
不远处的茶楼上却飞出一物,狠狠地砸在刘二麻子的脑门上,鲜血混着滚热的茶水流了个满头满脸。茶楼的窗口站起来一个大汉,一撩衣摆,一脚踏上窗棂,指着刘二麻子,气势汹汹地骂道:&ldo;龟儿子,活腻了,敢跑到爷爷跟前撒野!爷爷就算计你,怎么样?&rdo;
刘二麻子也够经打,居然没有晕过去,哇哇大叫着用袖子擦去脸上的血水,正要回骂,突然看见那人身上的一个物件,气势突然矮了下去,作了个揖,转身便走。
董良壮着胆凑过来,打躬作揖地哀求:&ldo;刘二爷息怒!小的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戏弄刘二爷,实在是远远看见刘二爷印堂发黑,恐怕近日有难,这才想给刘二爷提个醒。举头三尺有神明,这鬼神之事,岂是小的敢混说的!&rdo;
刘二麻子见到那件东西,恍然想起前几日师爷说起的一件事,再听到鬼神二字,心里害怕,哪里还敢与他纠缠,随手摸出一张银票塞给他。到了车前,看见那两个少女,忙叫底下人松绑,还给她父母,这才灰溜溜地跑了。
周围人一片叫好,对着董良竖大拇指,那家父母也过来,赶着董良叫义士。董良倒还是个明白人,团团作揖,连称不敢,一边用目光搜寻着十三阿哥,远远看见,指着就要说什么。
十三阿哥含笑摇摇手,不许他说,拉着楚言往人多的地方钻,口中问着:&ldo;如何?&rdo;
楚言点点头,笑道:&ldo;好一个侠王,名副其实!最难得的是一眼看中了董良这个风尘中的人物,把这出戏演得出神入化。&rdo;
十三阿哥笑笑:&ldo;什么侠王,我怎么没听说?那人倒是要紧,没了他,我这出戏唱不成。&rdo;
围观的人群慢慢散去,那几个侍卫渐渐聚到他们身边。这些人一身功夫无处施展,这些日子跟着赶路,连切磋比武也是不能,今天好容易有机会露了一手,做了件除暴安良的事,都觉得高兴,纷纷说十三阿哥安排得妥帖,给了刘二麻子一个教训,还让他不能对苦主发泄,估计他心生畏惧,往后的日子也能收敛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