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不害怕吗?&rdo;
&ldo;怕。&rdo;
&ldo;那你为什么不喊啊?&rdo;
&ldo;为什么要喊?&rdo;
&ldo;怪女人。&rdo;那少年喃喃自语着离开了。
小区门口的市场上有一对卖水果的聋哑夫妻,每天总要等水果全都卖光才肯离开,经常熬到临近深夜。她每晚出去散步,顺便买一些,如果水果剩得不多,她就全买下来。
那些水果吃不完扔了又可惜,所以她照着书做了很多苹果酱梨酱桃子酱以及混合果酱,买很多美丽的瓶瓶罐罐来盛放它们,塞满了冰箱,后来还专门为它们买了一台透明的小型冰柜。
她做的果酱味道很不错,可惜无人分享。她想了半天朋友名单,发现除了对门那对令她一直很羡慕的老夫妻外,她在这个城市里再也没有熟络到可以送自制果酱这种程度的朋友。
某个雨夜陈子柚看晚场电影归来,卖水果的夫妻在风雨中保护着半筐葡萄,他们打着手势婉拒她要全部购买的意愿:&ldo;谢谢你,但是这么多,很难存放,做果酱也能做一大盆,你肯定吃不完。&rdo;
陈子柚脑中有个念头轻轻滑过,她对他们说:&ldo;我要用来酿酒。&rdo;
她照着网上的方法捣鼓了一个月,经过漫长的发酵、静置与澄清后,将那两大盆葡萄变成了酒液。她将它们装进她花了很多时间和钱才从国外网站与别人竞价淘回的晶莹剔透的工艺水晶酒瓶里,一共才装满了两瓶。她把酒瓶盖子换成密封的软木塞,丢进冰柜里,那智能化的冰柜已经被她调到了储藏室的温度。
她估算了一下,限量版酒瓶、非常规温度对冰柜的严重损耗、还有她的人工费,哪一样似乎都要比那些琥珀色的液体有价值多了。她最近果真无聊得快要发霉,或许该重新找一份工作。
原来的工作单位曾两次打电话请她继续上班,她婉言谢绝了,回去把手续全部办好。她离职的事很多人都知道,这样回去只怕会引起非议。其实她根本不在乎这份别人求之不得的工作。
她在最可靠的招聘网站上研究了很久,慎重地投出去一堆应聘申请。她的工作履历虽不辉煌但也绝不难看,而且她对收入和职位要求都不高,很快就有几家公司对她感兴趣,只是没几个靠谱的。
过了几天,外公曾经的主治医生林博士给她打来了电话,关心了一下她的现状,给她提了一些建议后问:&ldo;我记得以前你曾说过,你在国外读书时曾经辅修过心理学专业。拿过学位吗?&rdo;
&ldo;这专业我只有本科学位,而且都忘得差不多了。&rdo;当初她辅修了这门专业,不过是为了自我心理辅导,不至于因为jg神错乱而彻底把自己毁掉。
&ldo;我手边有份短期工作。我回学校工作半年,要带几个学生出去做个项目,很想请你继续当我的助手。那地方不错,风景很好,就是生活可能有点艰苦。&rdo;
他把他们的心理辅导项目讲得生动无比,令她有点心动:&ldo;辅导别人?您以前不是总说我才是需要心理辅导的人?&rdo;
&ldo;所以才觉得你最合适。那些孩子就像镜子,你可以看到你自己,也更能理解他们。&rdo;
陈子柚答应了林医生的邀请。他请她去帮忙,或许同qg她担心她想开解一下她,更多的原因,大约是看到当初她在外公的医院做他的助手时与很多的jg神病人都相处愉快。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与正常人相处有距离感,但却很擅长与非正常心理人士jiāo流。
她跟着林医生与几个年轻人在三个月的时间里辗转于几个相对封闭又落后的小山村,被风chui,被日晒,心qg开朗了很多,人也健康了不少,脸上甚至难得地有了血色。她疑心那是被太阳晒伤或者被风chui伤了,不过看起来显得她jg神很好。
因为那个项目她也掺和了一脚,而且帮忙翻译了几万字的资料和论文,林医生后来坚持要帮她引荐,于是她在本城的医学院里谋到一份轻松又顺手的工作,环境好,工时短,待遇也不错,很适合她。
陈子柚觉得生活就是这么离奇,你越不在乎的东西,它来的总是这么容易,比如工作,比如金钱。而你在乎的……有一些小火花在她脑中轻轻地闪烁了一下,被她掐灭了。
或许她曾经有过很在意的东西,不过现在,她只觉得世界空旷辽远,她身处其中轻飘飘空落落,反而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以及想做什么了。
她的生活回到最正常不过的状态,两点一线,上班,下班,吃饭,购物,读书,看电影,健身,美容,平静而详和。
她觉得这种状态很不真实,似乎以前只存于梦境之中。然后她又恍恍惚惚地觉得,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就是这么度过的,明明什么也没有改变。
然后有一天,她偶尔听说,江离城要结婚了。
那几个重点字眼像一滴墨水一样滴到她的大脑中枢,滑过一道清晰的印记,渐渐蔓延到心脏,四肢,她从轻飘飘的状态渐渐沉到地面,她终于觉得踏实了。
16-初霁(2)
江离城要结婚的消息传到她耳朵的方式很像一出肥皂剧。
那天她在最近经常去的美容院里做jg油按摩。
因为是周末,时间够充裕,她在那儿待了整个下午。按摩小姐的手劲很巧,店里的音乐很催眠,她昏昏yu睡。
隔间大概是双人间,她在朦胧中听到隔间有两个女人在聊天。
她们一直在聊各自的家长里短,婆婆妯娌小姑子,还有老公出轨儿女早恋,都是与她的生活甚为遥远的话题,顺着缥缥缈缈的音乐一起传入她的耳朵,不太真切,就像她的梦中有人唱歌有人说话。她继续在年轻女服务员的按摩下半梦半醒,直到熟悉的名字跳入她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