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导忍不住道:“王小姐心念变得还真快。”
王子衿横他一眼:“那也及不上你的承诺变得快。”
郭导知道对方是在讽刺自己,轻轻一笑,不再做声了。
李未央和王子衿坐下,吩咐赵月又为她续了一杯茶,才淡淡地道:“多谢子矜你的关心。正是由于你的策动和帮助,我才能这么快脱身。”
王子衿笑了笑:“我不过是个施行的人,主意全都是你出的,可见在揣度人心之上,我真是远不及你。”
李未央道:“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我的长处在于看透人心,而子矜你的长处在于行军布阵,又何必介怀呢?”
王子衿细细一想,倒也是真是这个道理,如今她早已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倒也不再计较和李未央一争长短。她柔声道:“其实这回我原本想要和父亲一起上战场去的,也好替他筹谋一、二,可是想到大都的局势……还是留在了王家。我想裴后这么急于将他们调走,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李未央闻言微笑道:“她绝不会仅仅就为了除掉我而引起这一场战争。”
王子衿细细地想了想,面上浮起一层忧虑道:“你说她会不会是想要夺宫?”她说到夺宫的时候声音明显低沉了三分。
而旁边的郭导面容也是一肃,不禁坐直了身子,道:“不会吧,她有这么大胆子?”
李未央笑道:“若说裴后没有胆子,那世上还有谁敢称自己有胆?胆量她当然是有的,只看她有没有这个心思!”
王子衿不禁皱眉道:“此话怎讲?”
李未央看着王子衿,一字字地道:“今日我在宫中见到了嬴楚。”嬴楚是皇后心腹,李未央入宫觐见裴后,会见到嬴楚也并不奇怪。
瞧她神情有异,王子衿不禁问道:“你见到他,又看出了什么?”
李未央沉吟片刻,才慢慢地道:“之前我曾经听说过,嬴楚一直在向陛下进献一种治疗头痛病症的药。可是这么多年来陛下的病没有断根,却用药用上了瘾,每隔三个月就要服一次这种止痛药,而嬴楚不在大都的半年中也是命人将药送到皇宫。可见陛下已然对这药十分看中,甚至再也离不得。我猜这只是裴后控制陛下的一个手段。”
王子衿不禁怀疑:“可是她若是能够在药上动手除掉了陛下,也就可以控制太子登基了。”
李未央失笑:“哪儿有这么容易,纵然太子登基,可朝臣们也依旧会怀疑她。要知道陛下一直在服用嬴楚的药,真的出了什么事,嬴楚第一个逃脱不了干系,嬴楚跑不掉,裴后难道就不会被人怀疑吗?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听到这里,王子衿也不禁变得更加疑惑:“你是说裴后让皇帝服药只为了控制他,而不是为了杀他?”
李未央点了点头:“是,我觉得嬴楚对陛下倒是隐有恨意。但裴后嘛,我实在瞧不出她要诛杀陛下的意思。虽然他们夫妻感情并不是很好,甚至陛下将她当成仇人。”
听到这里,郭导若用所思地道:“陛下心仪的那个人永远只有一个,而他也一直怀疑栖霞公主的死和裴后有关,所以更加憎恶她。若非之前裴家势大,恐怕太子和其他皇子的出生也就不可能了。瞧陛下近年来,已经是再也不入裴后宫中,就可知道他心中的怨恨有多深。”
按照皇室惯例,每月初一、十五,皇帝是一定要留宿皇后宫中的。当年裴后靠着这一点才能够生下太子和两个公主。但是如今在陛下一步步控制了裴家之后,他就再也不曾踏入过皇后宫中,甚至连这旧制都废除了。这不光是对裴后的羞辱,更是一种向天下人昭告裴后彻底失去宠爱的意思。
任何一个女子,都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存在,更何况是心性高傲、手段狠辣的裴后。她的心中对皇帝应该充满了憎恨才是,可为什么却迟迟不动手呢?王子衿换位思考,若是换了自己,只怕也不能容忍夫君这样对待她。可是皇后呢,她为什么能够忍这么多年?她实在是想不通,所以良久都没有说话。
李未央淡淡地道:“子衿在想什么?”
王子衿一愣,才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对方,道:“我只是觉得十分奇怪,按照陛下对待皇后的态度,她应该是十分憎恶他才是,为什么反而是嬴楚对陛下充满了憎恶呢?”
李未央轻轻一叹道:“这就要问五哥了。”
郭导吃了一惊:“问我?我哪知道这太监在想什么?”
李未央笑道:“谁说嬴楚是太监呢?”
郭导面色一变:“难道他不是?这怎么可能!宫中若是不净身的话,那是没办法随时陪侍在娘娘宫中的。”他说到这里,却是狐疑地看了李未央一眼道:“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太监?”
李未央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他现在是太监,可他从前不是!在他成为裴后近侍之前一直都是裴家的家臣,想必也一直侍奉在裴怀贞的身边,若是因此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听到李未央这样说,王子衿大吃一惊:“你是说,嬴楚对皇后她……”
李未央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郭导不敢置信地道:“这怎么可能!一个太监,他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就算他从前不是太监,那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家奴而已,说家臣对他都是抬举了!”他说到这里,目光之中依然是十分鄙夷。
可是王子衿却看着他,郑重摇头道:“不,嘉儿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