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在改曲子。”
“那天已经改过了,还要改?”
“制片方的要求很多。”
“可你不是感冒了吗?不至于为一部商业电影这么卖力吧。”
白绒听出了古典乐对流行文化的嘲讽,无奈地笑一下,“当然要珍惜为电影写背景音乐的机会,这多不容易,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杜蒙教授的推荐,我怎么能以学生身份拿到这种机会?而且那还不是普通电影,是音乐剧电影啊——虽然我只负责几十支乐曲的其中几首曲子……那也很不容易的。”
说完,她乍然咳嗽起来。
舒昔立刻去给她倒一杯水来。水壶里没有备好的热水,一口凉水下去,白绒咳得更厉害了。
·
寒秋的叶一层层将记忆尘封,冷得像雪,城市提前进入了冬季。
伤风越来越严重,白绒出现幻觉,到后来又像是发起了低烧。
她吃了退烧药,第二天早上烧退了,但感冒的迹象仍然留存:咳嗽、眩晕、嗓子沙哑。
昨天夜里,她感觉自己的魂魄在睡梦里漂来浮去,躺在了一个人的脑袋上。她左看右看,花了好长时间才明白那是舒曼的脑袋。
从这个角度,她可以清楚看到舒曼是如何写出《梦幻曲》的。当然了,这是在梦境中,只是她自己的想象。
但她在《梦幻曲》的旋律中哭出声来。
她才知道,原来创作音乐是这样的。有一次她梦见一个人,醒来后,匆忙找到一张白纸就写下了梦里的旋律——那甚至不是五线谱纸,写得太匆忙了。刚写完人生中第一首完整的曲子,她就将乐谱撕碎了。
看吧,忘记是不可能忘记的。吃法棍会想起一个人,一枚硬币掉在地上也会想起一个人,看到珊瑚化石会想起一个人,连相框里的沙滩照片也会提醒她记起一个人……到最后越来越诡异,这人仿佛遍布生活中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瞬间,要摆脱他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失眠,失恋,失败。
都是挫折,无所事事。生活的一切不如人意。
她想回到童年,在妈妈怀里乱哭一通,但妈妈此刻在遥远的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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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琴键上的最后一个音结束,舒昔轻声道:“第一段就好悲伤啊。”
说这话时,舒昔面无表情。
语气那么哀沉,脸色冷淡无比。
白绒:“……”
白绒:“如果这是夸赞,我真不知道要不要相信。”
白绒已经困惑很久了。
眼前这个年轻女人,有一张五官美艳、气质清冷的面孔,却总是黑着脸——白绒虽早就习惯了这“冰山美人”的样子……可对方受伤时也不动声色,那也太奇怪了吧?
上次,舒昔帮她削一个水果,水果刀划伤手背的时候,鲜血成股流了出来,可舒昔的脸色冷静得毫无变化,只是身体疼得缩成了一团。
那根本不是正常人的反应。
“你盯着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