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海想了想,“我有弟弟妹妹吗?”
陆问景有点诧异,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这个真没有,不过你要是想要的话,我跟你妈这把年纪,倒也不是不能努努力…”
骆海一时觉得槽多无口,这么多年都没努力,现在努力个什么劲儿?他只是好奇,“那时候你们都挺年轻的,怎么没有再生一个?”
陆问景解释道:“一方面是你妈妈身体不好,另一方面,你妈妈和我都认为,有了新孩子,就是对你的背叛。”
其实这也是很多丢失孩子的家长心里的一个结,因为丢了一个孩子,这个家庭的所有活力都消失了,好像做什么都觉得对不起孩子。
“儿子。”陆问景转变了称呼,“我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你要是介意,那你克服一下。”
骆海看着他,抿了抿唇角,有点语塞。
陆问景说:“你没有问题要问了吧,那我能不能提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骆海问。
“我对你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去见见你妈妈。”陆问景说,“来之前我答应她了,说会把你带回家。”
骆海想起上次在学校食堂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几乎是未经思考就答应了。他又想起那次在食堂外将伞留给陆问景后,他回到教室里,脑海中还是那个女人苍白的面容、消瘦的身影,那双悲伤的眼睛,让他也觉得难过。
大概这就是母子间独特的血缘感应,尽管那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
火车在下午两点到达a市。
陆问景夫妻俩住在一处独栋别墅。
这个小区很高档,也很安静,骆海曾经好几次路过这里。但他就像路过成千上万的大街小巷,并不知道这里面住着跟他血缘最近的人。
“你失踪的第五年,我们搬了家,你妈妈很不愿意。因为她说过去的房子里有你的回忆,但她整天沉浸在那种情绪里,医生说对她恢复不利,搬来这里对她的病情好一些。”陆问景说。
在火车上,骆海听陆问景说了,妈妈有抑郁症,曾经自杀过好几次。她因失去孩子而抑郁,又因自己没能保护孩子而陷入自责。
直到站在家门口的这一刻,骆海突然有些慌张,他该如何面对这个曾因为他而自杀过的母亲?多年来的成长经历让骆海具有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因此这一路面对陆问景,他的亲生父亲,他表现的出奇冷静。现在却害怕他的反应会让妈妈伤心和失落,因为他不能回以他们相同的激动和泪水,甚至有点“懵”和麻木。
两人即将进门,陆问景突然回头,看向骆海,目光中带着几分祈求,“一会儿我们进去,你能不能,叫她一声妈妈?”
这本来就是亲子人伦,但在他们之间,在陆问景略带祈求的语气里,彷佛成了一件可望不可及的事。
骆海想起来,他还没有叫过陆问景爸爸。他对陆问景并不抵触,但是“爸爸”这个称呼,对他而言实在太过陌生。
看他愣住,陆问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叫不出来也没关系。”
十六年的分离,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弥补的?好在余生还有很长,总有等到的那一天,陆问景想。
骆海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茫然的被陆问景领进了家。
在来的路上,他预设了很多种场景,并试图给每一种场景想出一条应对流程,他做任何事情都喜欢一切尽在掌握、游刃有余的感觉。但这道题太难解,一直到他站在妈妈面前,他还是没有找到最佳答案。
母子相见,四目相对之间,骆海又看到那双悲伤的眼睛,脑子里顿时空白。
直到他被妈妈紧紧抱住,那单薄消瘦的身躯,竟然有那么大的力量,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这样就再也不会失去。
他忍不住想,当初他被人抢走的时候,妈妈是否也是这样拼命地抱着他?这一刻,心里涌起的热流和眼底翻滚的酸涩,也就填补了脑海里的空白。
“对不起…对不起…”
她情绪失控,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苍白瘦削的手臂因为太过用力地抓着骆海,而绷出青紫色的血管。
骆海低头的刹那,看到她手臂上一道狰狞的伤疤,那是刀伤,很深的刀伤,当时一定深可见骨。
“当时你妈妈抱着你,死都不肯放手,那些人砍了她很多刀,她全身都是伤,血流了一地。”
他想到陆问景说的这些话,几乎是发自本能地将她抱住。因为乔荆玉说过,拥抱能给人力量。
“妈,没事了。”他说。
原来这个字叫出口也并没有那么难。
听到这个称呼,陆问景愣了一下,感觉眼眶发烫,视线瞬间模糊。他走上前将拥抱在一起的母子俩环住,就像当年儿子刚出生时一样,历经千辛、苦尽甘来都不足以形容这一路走来的滋味。
人间最珍贵,莫过失而复得。
当他们一家三口拥抱在一起,骆海突然意识到,原来有些时候,亲人之间无需多说。他并不需要去寻找最佳答案,因为此刻的拥抱,就是最佳答案。他们已经为他铺好回家的路,而他只需敞开怀抱。
乔荆玉真的没有骗他,拥抱能给人力量。从乔荆玉给他的那个拥抱开始,一无所有的他,才有了去拥有一切的力量。
对不起,短小了,明天补偿你们。我今天摔倒了,落地时用右胳膊撑了一下,现在右胳膊贴膏药了,所以很慢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