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夜幕低垂,伍原起身告辞,浑然不知自己方才寥寥几句话给病房之内的二人都带去了怎样的冲击。
裴弋静静站在窗前,看着院外几缕新枝蜿蜒曲折探到近前,嫩绿的枝叶仿佛云霄雨霁后冒出最旺盛的生机。
直到电话响起,他看了眼,接起后寥寥应付了几句便挂断。
再次望向病床方向时,却发现程栀竟然已经醒了。
素雪的美人面上失血过多显得苍白无力,一双剪水秋瞳没有焦距般似乎刚刚睁开,却在对上他的视线时骤然闪了闪,随即变得明亮而、充斥了他读不懂一般的欢喜。
裴弋只觉得心下仿佛被什么力道轻轻刮了一下,盈满了酸涩的心疼,这种感觉有些陌生。
他忆起昨夜两人的不欢而散,以及约好的今日离婚,在原地定了三秒,还是上前。
“感觉怎么样?”他接了杯温水行至床前,微微俯身。
程栀便动了下身子,感觉到全身发疼,尤其是头部,她有些迷茫般眨了眨眼,语气软绵而委屈:“疼,哪里都疼。”
裴弋握着水杯的手一紧,看着程栀发白的嘴唇,动作轻柔地将人扶起:“左腿骨折、中度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一周,但是你是舞蹈老师,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给你请了三个月的假。”
他少有照顾人的经验,干巴巴说完病情之后难得觉得自己嘴笨。
好在程栀似乎并不在意,顺着他的力道微微支起身子,乖巧地抿了几口水。
裴弋松了口气,收回水杯,直到此刻,一种感同身受一般的劫后余生涌上心头。
“你饿不饿,我……”
话音未落,他突兀感受到衣袖上似乎传来微小的力道。
他顺着力道垂眸,看见程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神却明亮灿若星辰,刚刚喝过水的唇瓣带着几滴晶莹的水迹,抿开一个有些羞涩的笑意,竟是正好将双手攀上他的颈项:“老公。”
她的声音有些小,听得出有些羞涩与生疏,却坚定而带着并不遮掩的蜜意。
“老公,对不起,我们刚结婚,我就出车祸了,都没办法去蜜月旅行了。”她的双眼亮亮的,带着微湿的水意,满是委屈。
“哐当”一声,是玻璃水杯落在地面的声音。
裴弋有些怔愣般维持着俯身的姿势,觉得心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跃着,素来精密快速运转的大脑当机一般,勉力抽丝剥茧一般寻找此刻现象的缘由。
然后,指向之前他听了后并不放在心上的医生的一段话:少数病人车祸后脑震荡,可能会出现短暂失忆或者记忆紊乱的情况。
所以,他现在是中奖了?
只是瞬息之间,他便判断出程栀此刻的记忆情况,大概是无限有利于他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