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爽快认罪,韩飞鹭却心生恶气:“我现在很惋惜你为什么没有直接变成植物人,如果你变成植物人,你的嘴脸会比现在顺眼一百倍。”
邵旸毫不在意被他恶语相向,只淡淡一笑:“你在我这里找不到执法者的优越感,所以你愤怒了是吗?”
韩飞鹭:“第一,执法者不需要什么狗屁优越感。第二,就算我想找优越感,我也不会在你身上找,因为你是一滩垃圾,在垃圾堆上找优越感,那我也太可怜了。”
邵旸:“随你怎么说,事实就是我赢了,而你输了。”
韩飞鹭气极反笑:“你赢了?照照镜子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一个半身不遂的残废,即将被送上法庭的杀人犯。你赢在哪里?”
邵旸悠然笑道:“宋彩云。”
韩飞鹭哑然。
邵旸:“我知道你挖出了宋彩云的尸体,可你没有找到任何能锁定凶手的证据。而我是唯一的人证。”
韩飞鹭:“你会指认凶手吗?”
毫无意外,邵旸道:“不会。”
看到韩飞鹭愤怒的眼神,邵旸分外愉悦:“你是完美主义者,从魏春红到蔡雯,这些女人就像一个个串联起来的连环套。就算你抓到我又能怎么样?只要其中一环解不开,你还是输。你知道杀死宋彩云的凶手是谁,我也知道,凶手的名字你我心知肚明,但是我永远不会说出口。”
连环套他指的是谁?宋彩云吗?
他们此时谈论的是宋彩云,但是韩飞鹭却怀疑邵旸口中的人不是宋彩云,或者说,不仅仅是宋彩云。
韩飞鹭:“今天早上李燃交出了兰岚托她保管的东西,是一支钢笔和一卷录音带。钢笔是谁的?”
邵旸:“魏春红的。”
韩飞鹭:“那卷磁带呢?”
邵旸那只泛着血丝的眼睛更红了,红得往外渗血:“是我的。”
直到此时,韩飞鹭作为胜利方,才找到一点占据上风的感觉:“我听过那卷录音带,是你母亲秦思雨的录音。”
邵旸的母亲秦思雨在二十年前的一场车祸中死亡;一天深夜,秦思雨单独驾车去往省外,途中车辆侧翻坠落路旁深沟,油箱爆炸车身起火,秦思雨被发现时,尸体已经被烧得焦黑。
邵旸不做声,累了似的闭上眼睛靠在床头。
韩飞鹭继续说:“秦思雨给你录了一些道别的话,据我所知,她出车祸的时间是2002年7月13号。那卷带子是在02年7月13号之前录的吗?”
邵旸悠悠睁开眼,仿佛陷入了温暖的回忆,连嗓音都柔和许多:“是7月12号。”
7月12号秦思雨12号给他留下录音,13号动身去外省,却在路上车祸身亡。这件当年看来毋庸置疑的车祸案,似乎在今时今日萌发出了新的端倪。
邵旸侧过头看着韩飞鹭,突然笑出了声来,声音粗哑又低沉,怪异的像是某种动物憋在喉咙里的低吼:“看你的表情,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我也知道答案,但是我不会告诉你,这样一来你就输定了!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他突然剧烈咳嗽,脖子上浮现出一条条青筋。他咳出一口带血的痰,旋即笑得更加癫狂,倒在床头几乎断了气。
韩飞鹭按下呼叫铃,护士很快推门进来,把面罩扣在邵旸脸上让邵旸吸氧,称病人需要休息,让韩飞鹭离开。
韩飞鹭离开医院,开车返回单位,邻近公安局门口,看到一辆黑色迈巴赫从警局开了出来。迈巴赫从他旁边的车道逆向驶来时,透过棕褐色的玻璃窗,他看到周颂坐在后座。周颂似乎没有看到他,两车相遇的瞬间,周颂直视前方,面无所动。
反倒是粱桭认出了韩飞鹭的车,回头往后看了看,问:“刚那人是不是韩飞鹭?”
周颂“嗯”了一声,然后靠在椅背里往窗外看。
粱桭正在开车,向坐在副驾驶的律师问道:“蒋律师,刑侦队长韩飞鹭在办案过程中危害到了我家二少爷的生命安全,他亲口说出让凶徒留下二少当人质这句话。这算不算是他的失职?”
蒋律师道:“梁秘书,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种情况很难构成警务人员的失职渎职。那位刑侦队长是在嫌疑人的逼迫和引导下不得已做出的行为,这在紧迫的执法过程中是可以被理解的。按照《人民警察法》规定,警察在严重违纪,或不作为——”
蒋律师正滔滔不绝,音响突然被打开,响起起一首重金属摇滚乐。是周颂把手机连上了蓝牙,在用手机放歌。
粱桭的脸色登时就变了,暗暗回头看了周颂一眼,但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向蒋律师歉然一笑。蒋律师很尴尬,随便找了个理由半途下车了。
蒋律师一走,粱桭立刻把音响关掉,转回身问他:“怎么了?突然发哪门子脾气?”
周颂放下车窗,面无表情地往外看:“你帮我收拾烂摊子,我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怎么敢发脾气。快点走吧,这里不让停车,交警马上就来了。”
粱桭没计较他的阴阳怪气:“蒋律师好歹帮了咱们这么大忙,你连句谢谢都没有,刚才还没礼貌的打断他说话,你自己觉得合不合适?”
周颂看着驾驶座车门外的后视镜,从镜子里能看到跟在他们后面的一列车辆:“他收钱办事,又不是在做慈善。难道我还得对他三拜九叩地跪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