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卿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时过境迁,十几年过去,她柔弱不堪的模样依然烙在她的脑海里。
母亲可以为了他们姐弟忍辱负重。但在亡命的路上,也动过将女儿卖掉的念头。
所以,芳卿好像也体会到了和怡对先帝的复杂的情感。她始终对和怡保持着满腹的戒备,心里也暗藏着疑惧。但是此刻,她斗胆觉得她们其实是一样的。
也许褪去那彰显尊卑地位的层层华服与珠环玉翠,赤条条地来到温热的池水里,就好似回到了母亲的胞室之中。以诚相见之后不难发现,彼此都只是人而已。
和怡也知道什么才能打动芳卿,所以选择了以姬旖的身份与她对话。
姬旖仰躺在水面上,闭着眼睛说道:“我也想过,要不要变成她的样子,甚至姬蕙的样子。”
谁都知道女皇帝就该是两位先帝那样的。但姬旖作为先帝的女儿,却看清了母亲不断向帝制妥协的一面——她简单粗暴地使自己变得与男皇帝无异,也理所应当地操控了子女的人生。永康为了像她一样,也步入了失去自我的后尘。
芳卿看着静静的水流,沉默了一会儿,问出了按捺已久的困惑:“殿下如何笃定先皇陛下未曾想过传位于您?”
永康虽一厢情愿地以为传位诏书上是她的名字,但也确信遗诏真实存在。那诏文洋洋洒洒长达千字,也只有对先帝极其熟悉的人才能伪造她的口吻,将她的一生与心迹叙述得以假乱真。
姬旖睁开眼睛,重新靠回玉壁上,抹着湿润的发鬓,意兴阑珊。
“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我是她的女儿。”
她又不咸不淡地说:
“我知道你手里有道诏书,但那是假的。”
“回去就烧了吧,留着没用。”
“母亲不想给我,我自己来争,倒也没什么。”
第59章为父
◎男人么,也就那么回事儿。◎
59为父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芳卿甫一听见姬旖说遗诏是假的,还是徒然心惊。
姬旖说完,又闭上了眼睛,并不以为自己揭露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她又一次三言两语,将芳卿多日来的忧虑一笔带过,完全不为真相所扰。
因为真相就是她一手炮制出来的。
震惶过后,芳卿不需多加分析就足以明白,那遗诏多半就是姬旖自己亲手所制。
她只需放出消息,便会引得永康像嗜血的刀一样,疯了似的搜寻证据。同时还能离间永康和皇帝姐弟二人的关系,看他们河蚌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