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决听见了,但又像没听进去。他弯下身子,视线仔细地端量镶边的距离。
这内侍也很耐烦,仍然娓娓说着:“不过,奴婢听闻怀远将军的弟弟霍行泽有意弃文从武,所以也特意查了一下。身手的确出色,但似乎跟他嫂子、忠毅侯的遗孀,也就是丹书令郁芳卿有染。”
虽然大燕不禁止夫兄弟婚,但若在丈夫还活着的时候就与叔伯暗通款曲,则性质又不一样了。
芳卿本来就有与私通的名声,现在再将她编成潘金莲那样的女子,要取得众人的信任可谓轻而易举。
“娘娘的意思呢,郁芳卿涉嫌科举舞弊是大过,蠹国蔽主之事,不能装作不知。蔺征是考官,这次擢第的进士将来都要去他的禁军。郁芳卿与他私通,谋的不就是小叔子的青云路吗?”
连决对这些鬼蜮伎俩没有半点兴趣,专心裱画充耳不闻。
“全听娘娘的意思就是了。”他敷衍着,好让这内侍快点回去交差。
内侍应了一声“是”,连决才抬头送客。
连决刚才忙着裱画,还没拿正眼打量这个年轻的宦官。他只见他与自己年纪相近,相貌俊美,竟与他心系之人有三分相似。
他怔了一下,问:“公公名讳?”
貌美的宦官露出微笑,合袖向连决施了一礼,将艳冶的笑容藏在了袖中。
“奴婢汲清河。”
……
芳卿跟霍行泽当然从来没有过私情。现在没有,霍成烨活着的时候更不可能有。
但霍行泽突然闯入她的门窗,说出要当替身的话,就像突然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她整个人都陷在霍行泽的怀里,也险些就沦陷了。
人生没有不辛苦的,许多劳累也必须自己承受,只是这些年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是一个人烂在肚子里,默默地独自消化一切。
如果有个能明明白白说些真话的人,夜里也不总是一个人面对冰冷的月光和床榻……对孤独的人来说,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了。
但是芳卿很快推开了他。
虽然他们兄弟长得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也时常从霍行泽身上看到霍成烨的影子,但霍行泽这一抱,反而让她清醒了。
就算两个人长得再像,他们的体温、气息也不会一模一样。
“你当不了他的替身。”
芳卿知道这样说比任何拒绝都伤人,但正是因为伤人,才能断了霍行泽的念想。
霍行泽从她推开他的那一刻起就僵住了。此刻,他以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落寞地望着她。肖似霍成烨的脸正是他最大的武器,可是这一次,芳卿却没有被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