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茵心想,这个孩子一定是上苍赐给她的礼物。
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受到过度的刺激,精神出现了问题,就连男友徐子豪也这样认为。她承认她曾一度不能接受失去孩子的事实,所以假装那个孩子还在,还留在她的身边。
他们不停地告诉她那个孩子已经没有了,可是,她还是坚持——就像当初坚持要留下这个孩子一样。她坚持认为她的孩子就在她的身边。值得庆幸的是徐子豪很爱她,即便她这么任性,徐子豪也依旧不离不弃,没有一丝不耐烦。吕茵觉得,这个男人值得自己相许一生。
对于这个孩子的存在,她是那么地坚信,就连上苍都怜惜她初为人母却失去了最重要的孩子,所以给她送来了一份大礼。
一开始,她心底也很清楚自己的自欺欺人,但是渐渐地,她发现在她同孩子说话时,空无一人的角落会传来一些声响,就好像是她可怜的孩子在回应她一般。
盯着那个角落看得久了,就能看到一团扭曲的空气,她叫它宝宝时,空气扭动得更加剧烈,就好像,在快乐地回应着她。
她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多久,竟然真的看到了她的孩子——四五岁模样的男孩,皮肤苍白,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衬衫——正是她在教学楼厕所里遇到过的男孩!
原来他就是她的孩子,怪不得那个时候会出来阻止她,他……也想要成为她的孩子吧!
吕茵心疼地抱住了男孩,他那么希望成为她的孩子,可是她竟然不小心失去了他。好在上苍怜悯,将她的孩子,再一次送回她身边。
吕茵非常愧疚,她迫切地想要补偿这个孩子失去的一切,所以她给孩子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小衣服小鞋子……统统烧给她的孩子,即使人鬼有别,她也要好好照顾她的孩子。
——这可是她失而复得的,珍贵的孩子啊。
因为担心她的状况,徐子豪近来总是陪在她身边,可她知道,徐子豪是看不见孩子的,真可怜呢,明明身为孩子的父亲,却看不见自己的孩子。
那一刻,吕茵突然有种莫名的小小窃喜——子豪,我们的孩子,果然跟我这个妈妈更加亲近呢。
这一天,吕茵又网购了一堆幼儿用品,付款成功后她心满意足地关上了网页。
宝宝最近似乎交了一个好朋友,现在正在同小伙伴玩耍,吕茵看了看时间,是时候接他回家了。她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拿起钥匙出了门。
吕茵租住的教职工宿舍靠近学校西门,出了大门右拐,她轻车熟路地在一片草地上找到了她的孩子,宝宝牵着一个年纪更小的男孩,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笑,看起来开心极了。
吕茵见状,欣慰地笑了,但她随即皱起了眉头,她竟然忘了给她的孩子取名,那她的孩子要怎么跟其他的孩子做自我介绍呢?
“妈妈!”陷入沉思的吕茵听见孩子的叫声,急忙冲宝宝扬起笑脸,然后看着宝宝礼貌地将弟弟送回了他的家长身边,那是个很白净的男生,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她冲男生点头示意,然后接住了扑向她的宝宝,她低头亲了孩子一口:“妈妈都忙糊涂了,还没来得及给你起名字,宝宝会怪妈妈么?”
“不会。”孩子回答得异常干脆,吕茵满意了,她的孩子就是那么乖巧。
“宝宝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我听妈妈的。”孩子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透过孩子清澈的瞳孔,吕茵甚至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
“你爸爸姓徐,”吕茵想了想,“不如就叫徐归吧,失而复归的宝贝。”
“好!我很喜欢,谢谢妈妈!”徐归踮起脚尖在吕茵脸上亲吻了一下,然后牵起她的手一块儿回了家。
在徐子豪看来,吕茵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她甚至给那个不存在的孩子取名叫徐归,也不知道他该不该庆幸吕茵还记得让孩子跟着他姓。
吕茵不再口头强调这个孩子的存在,而是用行动无声地宣告——饭桌上的三副碗筷,家里无处不在的小孩用品、儿童玩具、幼儿启蒙教材……
直到有一天,他在睡梦中听到了孩子的笑声,徐子豪心知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吕茵的病态迟早有一天也会影响到他,他决定跟吕茵开诚布公地谈谈。
“小茵,我必须要告诉你,我们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徐子豪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地跟吕茵沟通着。
“我知道,”吕茵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我不小心,让他流掉了。”
徐子豪闻言有些心疼,他揽住吕茵的肩膀:“没关系,我们还会有第二个孩子。”
“嗯!”吕茵扬起了笑脸,“会的!小归也想要一个弟弟妹妹。”
徐子豪知道要说服固执的吕茵正视现实并不容易,但他有足够的耐心。他扳直了吕茵的身子,与她面对面,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小茵,你必须正视这个事实,我们的孩子,我们已经彻底失去他了!”
“没有哦,子豪你知道吗?上苍怜惜我,已经将我们失去的孩子,送回我身边了。”吕茵突然俏皮地笑了起来,“只不过,你这个爸爸没有我这个妈妈爱他,所以你看不见他,他真的是个特别特别乖巧可爱的小孩,爸爸你呀,也要好好爱我们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