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云宝接回家后不久,林迟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如期发生了。
淮音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个老旧的木质梳妆盒。他一点点往脸上涂着粉,停下手中动作时,脸上已然是一副丧妆。
林迟站在他背后,一脸纠结。
“淮音……”
“我好看吗?”淮音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显然并不打算从养子口中得到答案,他自顾自地将话头接了下去,“我知道我难看,如果我好看,他为什么不肯娶我?”
“不要这么说,你还有我,还有云宝云姨,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林迟走上前,半蹲在淮音面前,后者颤颤巍巍地伸手捧住林迟的脸,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脸颊。
“靖寒,你为什么……”下一秒,淮音突然用力掐住林迟的脖子,面目狰狞,咬牙切齿,“沈靖寒,你为什么还不死?”
“淮音,住手!”从淮音失常起,云静便密切注意着他的情况。林迟接近淮音之时,她便得了消息,赶到时刚好碰上淮音对林迟动手。
她一只手拽着林迟的后领,另一只手用力攥住淮音的手腕,迫使他放松扼住林迟脖颈的力道。
淮音一放手,云静立刻拖着林迟后退几步。
“跟你说了多少次,你爹爹刚发病的时候不要靠近他。”云静带着林迟刻意躲闪,淮音几次寻不见人,便晃晃悠悠地溜达出去了。
“淮音刚刚失常的时候从不认人,跟你说过多少次!方才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可长点心吧!”云静惊魂未定,指着林迟好一通训斥。
林迟用手按住刚刚被扼住的脖颈,喘了几口大气,气刚喘匀,他张口就问:“云姨,沈靖寒是谁?”
“沈靖寒?可不就是你爹爹遇到的负心汉嘛。”
“云姨你知道?跟我说说吧!淮音从来都不跟我说他的事。”林迟有些委屈地揉了揉脖子,淮音下手太狠,掐得他连说话声都是嘶哑的。
“你以为他会告诉我?”云静瞥了林迟一眼,扯过椅子坐下。
“那云姨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知道咱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么?”
“性别?”
“是人鬼殊途啊笨蛋!你是人我是鬼,古话常说鬼知道,鬼知道鬼知道,我是鬼,自然也就晓得了。”
“云姨,给我说说吧!”林迟抱住云静一条胳膊使劲撒娇。云静拗不过他,只好把知道的都告诉他:“淮音在这附近游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比我成鬼早,到现在都快一百年了。他的事我也只是早年听那些路过的孤魂野鬼们说起过,淮音出身书香门第,可那些年日子不好过,家门早就落魄了,充其量只是个同寻常百姓比起来稍微富裕些的人家。而那个叫沈靖寒的,是豪门世家的大少爷,跟他相比,你爹爹的家世简直不值一提,偏偏你爹爹还喜欢上那个姓沈的,家世悬殊,又都是男人。
“听说抗争了好久,好不容易,沈家答应娶你爹爹进门。没想到,你爹爹上了花轿,去的不是沈家,而是乱坟岗!后来你爹爹拼死逃出来,来到沈家大门口,婚宴都散了,新人也送进了洞房。
“新娘不是你爹爹,淮家一家子都成了笑话。
“再后来的事情我就不大清楚了,只知道你爹爹本来想带着一家人离开这里,谁知道姓沈的让人追了去,一家十几口,一个也没活下来。”
“姓沈的死了么?”
“那当然,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没准连尸体都化成灰了。”
“那种人渣简直该被碎尸万段!”林迟气愤了半天,又忽地颓下来,“云姨,你说淮音现在还爱他么?”
“谁知道呢?要是我,我就不爱了,恨不得他堕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可我又不是淮音。”
“我觉得他也不爱了,他最讨厌看那种破镜重圆的剧情。只是我不明白,淮音干嘛还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出去。”
“傻瓜,就是因为还在乎,才会嫉恨其他人的圆满呀。而且,你一直都没觉得奇怪么?你爹爹死了那么多年,竟然一直是实体。淮音跟我不同,我是被云楼的怨气滋养着,又借了人偶的身子,这才成了现在的样子。你爹爹可是在入住云楼之前,就已经是实体了,这些年出去给你挣学费,也没穿帮过。所以当年发生的事情,估计不像我知道的那么简单。只是淮音不想说,咱们也别去问。”
林迟望着窗外昏暗的天,应了下来。
第9章chapter009
这天傍晚,红霞如锦,绚烂地铺满天际。
云静照旧在院里支了个躺椅,懒洋洋地躺在上头虚度光阴。林迟抱着一本厚厚的蝴蝶图鉴坐在一旁,一边翻看一边在笔记本上誊写着。
看着奋笔疾书的林迟,云静好奇地问:“怎么研究起蝴蝶来了?”
“嗯?”林迟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云静似乎说了什么,他抬起头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我说,怎么突然研究起蝴蝶了?”
“这学期公共选修课的内容就是研究蝴蝶,原本我想选的‘翡翠鉴赏’人数不够开不了课,结果被调剂到了‘蝴蝶的种类与进化历史’,这课的期中考核是一篇跟蝴蝶相关的论文,我现在正在查资料。”
“那顺便也给我讲讲呗,云姨以前也喜欢过这种漂亮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