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底下加重力道,捏了捏菡羞的右颊。她吃痛闷哼,转身躲他。
于是唯一的软和也被夺走了。
闻衍璋陡然心烦。
捏着荷包的手再度呈到胸前。
是否现在就用了?
两个虫母的蛊,若是贴身血喂,合一块也勉强有半个王蛊的威力。
而这眼睛本又中了毒。
以毒攻毒也好,以蛊相治也罢。总不可能无用。
然,闻衍璋阖目。
这是筹码,他现在就用了,届时再见定会被用蛊之人察觉出复明的实况。
本想拖一拖,拖到与王庸对峙,一举获得最大限度的利益。
他缓缓摸上自己的眼周,眼尾那粒陆菡羞主动亲过几回的红痣。指腹游动,点了又点。
直到身边的姑娘发出细小的鼾声,少年的手忽而不受控地颤抖,他轻呵一口气,打开了荷包。
两条大小相似的虫子欢快地爬出,被一只手捏碎,爆裂成汁液。
他睁大眼,任那虫血滴滴次入眼中,一阵阵灼烧血肉的剧痛。同当时裴止风所为时的痛竟无二致。
快了。
闻衍璋下颚绷紧咬住槽牙,眼睫剧烈震颤,眼周迸出片片蛛网般的可怖红线。不知多久,他忍出一身薄汗,脑中晕眩不已。唇如鱼口张合,一呼一吸,吐的尽是绵长春寒。
被褥被揪起,几处破了洞。
终于,“嗬——”
难耐压抑的呼吸在天将明时荡出。
夜,不再一片漆黑。
少年抬手,咬着鲜红的唇轻轻覆上双眼。独属于男性的气息陡然厚三分。
菡羞迷蒙间觉得身上有点刺挠的疼,但很快消散,于是依旧睡得香香的。
头发蓬乱,她被捧住脸,总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游动。
不过没有实质,只有第六感。
翌日一早,菡羞起床去监工,闻衍璋还躺在床上闭着眼。
她照常摸摸他脸:
“我走了啊。”
他点头,却也没有睁眼。
等到确定脚步声不见,被子方才被掀开。镜子前坐下一道身影。
铜镜中便框一个神态微妙的垂首少年。缓缓地,慢慢的,抬起了他黝黑的凤眸。
无风无波,却浮涟漪。
闻衍璋定神看了会自己,若有所思。
果然还是不够啊。
除非凑到眼跟前,否则还是个半瞎。
不过,他眯眼,久违的光明委实招人喜欢,甚至一切都有些新奇。
一草一木,一颦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