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如此残辣!快折了那小子的号签!我青城书院绝不能收如此心性的暴徒!”
元琛与学子齐齐一愣:
“老师?怎地如此生气?”
元琛不解:“那少年郎走棋无是定数了些,稍狠。可不至于您动怒吧?”
顾平襄甩袖,大叹:
“枉你活了四十年。你来看看这头。”
他一指闻衍璋坐的位子,长眉齐拧。
元琛与学子便都懵里懵懂行来一瞧。这一看才发现,在闻衍璋的位子看,与在对面看大不相同。
“黑子右上蜿蜒,占据半片江山。此处…似猛虎扑食,吞向左下白子。”
仔细观摩,元琛看着那正好被吃掉缺了空的白子,一顿。
身旁学子眨巴眼,忽地一叫:“先生,这空缺的白子好似条蚯蚓。”
“蚯蚓?不对,更像是…蛇?”元琛却反驳。
二人争执,片刻后还是顾平襄老眼闪烁,取下最后一颗白子,将霍然露出的空缺点明:
“腹下正缺四子,是龙。”
学子登时吓了一跳:“龙?!”
“恶虎吞龙。”
顾平襄将黑子拨开,意味深长:
“庆云书斋传来的谣言,恐怕,不是谣言。”
夜色凉。减两分白日的燥气。书院下,闻衍璋同门房拜别。随后敛了微笑,盲杖一嗒一嗒直行。
李霁咽咽唾沫,正想溜。那少年不偏不倚叫住他:
“李霁。”
他咬牙,闻衍璋又道:
“顾大儒那处,先拜托一遭。待这书院何时开门,我再等你。”
李霁心底一跳,浑身不舒服。却居然难以拒绝。只好道:
“…臣,我知晓,公子放心。”
少年不置词,兀自走进黑夜。
李霁心里一缓,后知后觉:
“书院,何时不开门了?”
山外,云瑞走得踉跄,小厮跟在后头几次要扶,俱被他狠狠甩开,嘶声力竭:
“滚!”
他惶恐不安,又怒气冲冲,发了疯似的鞭马,打地它痛楚不矣,到府邸时高高抬蹄,直把云瑞掀下来,咚咚在青石上滚了几个来回。再爬起来,鬓发俱乱,状若疯鬼。
双腿莫名失了力气,云瑞两手攀着地面,眼眸猩红。
院中奴婢小厮无不害怕,没人敢上来助一把,反都转过来,生怕引火上身。
半晌,云瑞颤颤巍巍爬进卧房,额头青紫。靠在门板后,如释负重喘一口气,他仰头,满脸的泥附在汗液上,好不恶心。
约摸用了足一刻钟,他才缓过来。一时大笑,一时又嚎啕大哭,捶胸跺足。
许是累了,忽地垂头,脏污的手指慢慢揭开衣袍,褪下裤子。
烛火下,明晃晃的残缺一下触怒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