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后生倒会说话,”中年人笑了笑,又蹙起眉头,“只是赋税折银,会不会……”
并未再说话,反而陷入沉思。
薄今墨捡起话头,“银子比起实物,输送储存上都更为轻便,能帮朝廷节省大量征纳成?本,另外?,将保甲代办改为官收官解,又可免侵蚀分款之弊……”
见对座之人眉心并未展开,薄今墨停顿片刻,定声道:“晚辈虽愚笨浅薄,却也?知道,单论国策本身?恐怕不足以令大人忧心。”
中年男子的眼里闪过几许深意,“后生可畏。”
“只是晚辈籍籍无?名一?介白丁,不能为大人分忧,惭愧。”
“小子未免太过自谦,”男人将银票自袖中掏出,按于桌上,“如此财力在我辈亦不多见。”
“你极力促成?此次税役改制,恐怕与你手底的钱庄也?大有关系吧。”男子轻抚长须,唇边带笑,一?双眼睛洞若观火,透出凛凛威压。
“不敢欺瞒大人,”薄今墨起身?拱手致歉,“晚辈确实有为钱庄蓄财之意,但也?不敢侵占朝廷与百姓的利益,只是想要为大人排忧解难而已。”
“如何解难,你倒是说说。”
“地方押运税银入京,必然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如若通过晚辈的钱庄异地汇兑,则可省去此项花费。”
男子垂眸,不住点?头。
薄今墨又说:“另外?,如若将税粮改为税银,各地官府对收来的银两进行熔铸,过程中必然产生‘火耗’亏空,在我们的炉房,熔铸碎银的火耗平均为每两一?至二分,但交由地方征收,这个数恐怕止不住,到时?成?为聚敛的新名目,百姓负担更重。”
“依你的意思,是要代替官府来征税运银了?”
“哪敢,只是甘愿为大人们效犬马之力而已,如今大江南北钱庄票号各地开花,正是商户们为国报效的好机会。”
薄今墨又趁热打铁,将曾经许青窈提议的商帮治河和漕帮屯田的分包改制给说了,引得这位素来不苟言笑的内阁大学士不住点?头,二人竟有些相谈甚欢的味道。
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薄今墨这才终于引入正题,“漕粮如若也?能兑换成?白银汇兑,必使?六省百姓脱离漕运之苦,朝廷也?不必再因江南白银过度集中而烦忧,顺便填补国库空虚……”
墙后的薄青城后背一?凛,不禁毛骨悚然,原来薄今墨打的是这个主意,应承着漕帮帮主的遗言与他合作,实际上还是想自立门户,而且自立的这个门户,甚至还有可能使?他带领的漕帮就?地解散,这可真是有意思。
这要让他手下?的兄弟们知道了,到底该说他是忧国忧民的贤士,还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薄青城饶有兴味地笑起来。
太天真。
果然,那?座上的美髯公缄默良久,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方道:“虽是少年意气,却到底出自拳拳爱民之心,本官会考虑你的建议,后生可畏,前?途无?量,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步入青云之路,成?就?必在我之上。”
薄今墨躬身?下?拜,“大人谬赞,晚辈岂敢。”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托你帮忙。”
“大人请说。”
“此番下?江南耽搁得太久,今日务必得启程,不如你我路上细说——”
“能送大人一?程,是晚辈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