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执起身,淡淡应道:“寝食无忧,一切安好。”
“那我便放心了。”
钟泽瑾说完,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中,还是谢安执率先开了口,问道:“可见过谢太卿了?”
“父君他……情况不太好。”钟泽瑾神色黯然,轻声道。
“我在此处记挂,也无甚效用,泽瑾,这些时日,你多陪陪谢太卿罢。”
钟泽瑾犹豫了一下,说道:“不去见见父君吗?我记得小时候,他最是看重你。”
想起谢太卿的看重,谢安执机械地牵起唇角,心道这般看重,他宁可不要。
说起来,他知道谢太卿给他下药致使他终生不能有子嗣这件事后,对谢太卿的恨并不浓烈。或许是不能拥有孩子的悲恸与被钟楚泠欺骗过后的失望大过了其他感情,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恨谁。
恨谁好呢?是利用他的亲舅父,还是骗他的心上人?似乎都不是一切恨意的根由。
他该恨自己。
他不该在注定一切落空的命运里,倔强地想要逆天改命,执念着自己求不得的东西。他的手不比谢太卿干净到哪里去,他和谢太卿都是一样的。
他好像终于懂了何为认命。
那日与钟楚泠交谈,他隐隐察觉到钟楚泠当得这个皇帝并不开心。
倘若当年他规矩听从母亲安排,没有一身才气,不去入宫授学,或许钟楚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皇女,不会被谢太卿记恨,待钟箬婕大行,她会去往自己的封地,做一个闲散王女,整日游戏集市,逗得闲鸟余情。而他自己,则会顺从地嫁给京中贵女,至此余生。
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但这是对所有人都好的结局。
“不了,这些时日,好些陪着谢……舅父,想来,也快到母亲她们行刑的日子了。”
钟泽瑾听他此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失声叫道:“她……她都同你说了?”
“她没必要瞒我,况且,到那日,我也在。”谢安执轻声道。
钟泽瑾拉住了他的袖子,说道:“你在想什么,阿泠那么喜欢你,她怎么舍得你去死?”
谢安执失笑道:“我何时说过我要死了?”
“你……你不是……”
“去送她们一程罢了。”谢安执微垂眼睫,低声呢喃。
“不,你听我的,你莫要去……你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