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泠泠,”他大不敬地唤她,“我知人生曲折,难以预测未来。所以,自我小时,就尝试用自己的法子去铺陈前路,想要让自己走得不是那样迷茫。可那日之事败露,我好像一眼就看尽了余生。
“要么为谢家死,要么为自己活。”
“你觉悟得不算晚,”钟楚泠浅笑,“但朕已经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选择了。”
明月掩入云层,世间落得一层黑纱。
“朕只能为苍生而活。”
……
以往钟楚泠不在时,谢安执总会梦到她,但今日钟楚泠睡在他的身侧,嗅着她发上的花露香味,以为再也不会见面的人悄然入梦来。
他梦到小时候跟在父亲身边,难见母亲的那几面。
她总是匆匆来,匆匆去,有时停在竹帘外与谢主君说上两句话,还没等小小的谢安执从床上爬起跑出来见她,就踩着月影离开。
他见母亲的寥寥几面,甚至比前来探望他们父子的谢氏族长还要少。
印象里对她最为深刻的一回,便是她终于匀出了时间,同谢主君和谢安执吃的那一顿饭。
那时母亲还是爱护正夫与幼子的模样,面目柔和地为他们父子二人夹菜,问他们近况。细想来,那是少有的温馨时光。
到后来父亲身死,他长大成人,再与母亲同桌而食时,耳朵里听进的全是母亲对他婚事的安排。
从十四岁念叨到二十六岁,她所说的最多的话,便是斥责他心气太高、眼高于顶,谁家小姐都看不上,平白在家里消磨青春。
谢安执哂笑,心气高,不还是为了谢家。
谢家谢家,困住他一生的诅咒。
无论能不能解脱,总要面对才是。
他睁开眼时,眼角还蓄着温热的泪。钟楚泠站在地上,背对着他穿衣。他想了想,下地拥住了她,轻声道:“行刑那日带我去罢。”
“无论经受得住与否,后果自负。”钟楚泠没有回头,垂着眼睫,双手灵巧地将系带系成结。
“嗯,后果自负。”
……
谢瑶姝一身疲惫捏着二十枚铜板回来的时候,陆漾并不在,她没有什么精力寻他,一头栽进杂草铺陈的角落,昏昏沉沉睡去。
这些日子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来钱快的活计干,谢瑶姝在街上晃了好几天,这才在一个小馆子里找了个洗菜的活干。一整日双手泡在水里,也只能得二十文工钱。
她算得仔细,一日二十文,每日吃两个两文的饼果腹,一日便能存下十六文。若在谢瑶姝还是谢家小姐的时候,莫说十六文,便是十两银、十两金,她都不会看进眼里,可眼下落魄,这些钱就成了了不得的东西,她数来数去,一文都不想花出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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