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少年喜穿白衣,生了一副好颜色,美得并不张扬,如一卷极淡的水墨画。与她擦肩而过时钻入鼻尖的香气,让她无端想到了隆冬季节松柏林里,千尺百里的雪。
真可惜,他怎么都不穿白衣裳了。
思索间,谢安执穿着玄色寝衣走过来,看着床上老老实实躺着的她,垂着眸,又在神游天外。
钟楚泠以肘撑床坐了起来,拉下被子,凑到他面前,问他:“安执哥哥在想什么。”
她有睡前松衣襟的习惯,刚才自然是没落下,这一动作直接将敞开衣领下的雪白送到了低头的谢安执眼前,吓得他又别开了目光。
呼吸乱了,耳朵红了,长如蝶翼的睫毛也在抑制不住地颤动,展翅欲飞。
就这?还想着献身呢?
钟楚泠心下啧啧嫌弃,面上却乖巧可人,眨着亮闪闪的眼睛等他答案。
谢安执的目光难安地到处游走,从南游到北,就是不游到钟楚泠身上。“臣侍……想……想在睡前看会书。”
钟楚泠:“……”
你是好样的。
“那你看,朕也找个书瞧瞧。”钟楚泠拢了拢衣襟,下床溜达到谢安执的藏书柜那里,像是挑选战利品的得胜将军。
谢安执深呼吸调整自己,就近随手摸了一本放在窗前的书,摊在膝上装模作样看了起来。
抱着随便看看心理的钟楚泠倒是认真了起来。
谢安执他这里到底有多少孤本!
钟楚泠选中心怡的书抱在怀里后,又被下一本吸引了注意力,片刻功夫,怀里便叠了厚厚的一摞书。
欢喜到极点,直接坐到椅子上看了起来,完全忘了床上的谢安执。
谢安执忐忑不安坐在床上等着钟楚泠回来,半响不见人,探头一瞧,那人坐在远处,全身心投入到书海中,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他松了口气,放松了紧绷着的身子,也静静地看书。
夜半栖凤殿,灯火通明。
守夜的宫人心里犯嘀咕:这陛下是何偏好,竟喜欢点着灯做这种事吗……
被宫人如此腹诽的钟楚泠打了个喷嚏,后知后觉摸了摸起了鸡皮的裸露皮肤,当即拿起书,一边看一边走近了床。
看得正入迷的谢安执突然感觉一片阴影笼罩过来,一看是钟楚泠,下意识后退缩紧自己,却见那人看也不看他,捧着书径自上床,单手摸索被子盖住了自己,趴在床上继续看。
今夜大抵是不用侍寝了。
如痴如醉啃完一本书的钟楚泠迟钝地想起自己今日睡在谢安执这里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却一不小心被他的藏书转移了注意力。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跑上床的,转头看向身侧的人,他已经双手交叠盖在腹上,呼吸沉稳地睡着了。
她内心挣扎地摸了摸下一本书,还是决定先睡觉。
毕竟明天还要早起上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