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魏宝亭进来,吉祥飞快的瞥了她一眼,而后将头低下,道:“奴、奴婢去烧壶热水来,殿下暖暖身子。”说完,便小跑了出去,一眼都不敢看她。
也不怪吉祥不敢看她。
魏宝亭的身上披着谢之州的外袍,深紫色的衣服将她的皮肤衬的越发的白皙,尤其是衣袍偏大,披在她的身上倒像是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孩子。
只不过她的脸蛋透红,根本就不是被寒风冻着的那种,而是眉梢眼角淌着春色,眸子晶亮。
唇上的口脂一块又一块的,甚至她的嘴角处还染了一大块。
让人一眼都不敢多看。
“你不要总是站在那里,过来坐下呀。”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是以谢之州坐过来。
知道他的脸皮薄,容易害羞,所以魏宝亭自认为并没有把他欺负恨了,特意压着性子的。可是没想到男人竟然这么经不起招惹,此时见他整张脸都红透了。
方才走进来的时候,双手双脚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摆动,瞧着呆极了。实在是不敢让人相信,眼前的他竟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谢阎王。
谢之州低着头,整个人显得懊恼极了。
他实在是搞不懂殿下为何要这样对他,想要问问她,又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毕竟他如今的身份根本就配不上她,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从前在皇宫里的时候,他也听到过不少的宫廷秘闻,也有传公主豢养男宠的,甚至有些不甘寂寞的宫妃也会偷偷的与内侍私通
所以,殿下也是这样对自己的吗?
虽然心里有些难过,甚至胸口闷得发疼,不过如果这是唯一一个可以接近公主的途径,他是愿意这样的。
只要能够与她亲近就好,能够让她一直像方才那样对自己,他就很知足了。
魏宝亭托着腮去看他:“你怎么一副很难过的表情呢?总以为你很聪明的,怎么这件事情就弄不明白呢,昨天晚上你就该想明白的,结果现在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你觉得我为何那样对你?”
谢之州忽的跪在了地上,恭敬的伏在她的脚边,而后将头抬起来,用那双泛红的眼睛盯着她,“我是愿意的,殿下,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殿内并没有暖炉,窗户都关紧了,但是任由冷气透过窗户缝隙渗进来,就如同男人此时的眼眸,明明是带着寒气的,可是却被他很好的压制住了。
魏宝亭见他这幅样子,也不准备与他兜圈子了,再欺负下去,万一欺负哭了,心疼的可是她。
“我听说,自从谢大人上任以后,便有不少人想要巴结你,甚至有些官员还想要将在家的女儿许配给你,可有此事?”
不明白她此话到底是何意,但是谢之州还是诚实的点点头,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补充道:“我我一个都没有收,全都拒绝了,我并不需要”
他话没有说完,就听见上首的女人轻笑了声:“那我呢?我也想要巴结巴结大人,把我送给你,好吗?”
不等谢之州回答,吉祥就提着一壶热水走了进来:“今天真是不巧了,新府刚刚建成,府内并没有准备好炭火,今晚上只能委屈殿下靠着着汤婆子取暖了。”
吉祥将热乎乎的汤婆子塞到了魏宝亭的怀中,而后倒上了一碗热水放在旁边,转头就见跪在地上的谢之州,她惊讶了一下,没有再问,很识趣的出去了。
还带着守在门口的宫人一并退了出去。
魏宝亭也不催他,只端起一碗热水来,吹了几下,这才轻抿了几口。身体的寒意被入喉的热水驱赶了些,她舒服的喟叹了一声。而后抱着汤婆子,整个人都缩在了床榻上,掀开被褥盖在自己的身上,只将下巴抵在双腿上,专注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我,我与正常的男人还是不一样的。”他咬住牙,很羞愧的说道。
虽然他现在的伤已经治好了,可是对床笫之事还是有影响的。
他,他也曾观察过自己,虽然说当时并没有去势,可是上面却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并不碍事,但是却狰狞可怕。
是以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肮脏极了,殿下是很干净的人,而他自家国被灭后,便一直在污泥里挣扎,他并不是在殿下面前表现的这般。
真正的他阴暗,肮脏,根本配不上这样好的殿下。
“正常的男人”她跟着重复了一句,脑袋稍微歪了下,像是在思考。
这幅动作落在谢之州的眼里却徒然让他眼中的光点散尽,明明心底是渴望的,却说出方才的那句话来。他私心是想要得到她的,殿下是个不经事的,他随意哄骗几句就是?为何要说出来呢。
他双唇翳动了下,刚要开口,却听魏宝亭道:“可是你在我眼里,与旁的人没有任何的不同啊。”她伸出手指摇了下,打断他的话,“我明白这两者的区别,但是那又怎样呢?我并不在乎的。”
“在我眼里,只有小谢才是最好的。”
这场倒春寒,让暂时留在长岛上的每个人心里不快极了。府里没有炭火,冷的很。可是谢之州却完全不能理解他们心中的不快,这场春天里的大雪,在他这里似乎并不是冷的。
反而滚烫至极,让他从前的痛苦与不快都变得有了意义。
窗外依旧是肆虐的风雪,枝头上的桃花却依然盛放,层层堆叠的冰珠覆盖住根芽,大地一片寂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