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险恶,许初又这么好性,就凭现在这身武功,若出了枕霞山庄的门,还不知道要被人怎么欺负,他可是不放心的。
“元朗今天结束得早了些。”
“是啊,不瞒你说,不知道是否病中懈怠之故,最近总觉得不像从前得心应手。就好像手脚被人绑住,挥舞不开。
“给我看看。”
陆元朗以为许初要站在这里诊脉,因此伸出手,不想许初却把他的袖子褪了上去,在他的小臂上又按又搓。
“想是停练多日,乍一练起,筋肉紧张。只要舒活舒活筋骨就能好的。”
“真的?不知如何舒活?”
许初笑道:“我有法可解,请元朗回房躺下。”
陆元朗引他去到自己房中,许初让他脱了衣服躺下。
手被抓了起来,许初从指尖开始,逐个搓磨他的穴位,到了小臂就隔着一层单衣按摩。按完了穴位,便用掌根滚动过他的筋骨。
陆元朗直觉得被按过的地方渐次热了起来,滚烫的血液重又奔腾进去,将沉积的寒毒冲刷一过。
酸酸麻麻逐渐变成了松松软软,他想,破冰之时从水面下一跃而出的鱼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他舒服得叹了口气,许初笑问:
“元朗感觉如何?”
“妙手,这是真正的妙手。”
陆元朗看许初似乎并不以此为苦役,反而面带轻笑,手上沉稳扎实。他知道许初仍在为前一日毁扇之事自责,因此想要有以相报。
那扇子在他手里,相伴多年,只可惜多年相伴,无论寒暑,都未叫那人明白。
现在他就连这么点念想都没有了。梦中转醒,照例一抓,却只抓了一把虚空。
陆元朗是想得开的,如果他们之间只剩下这么点念想,那简直比没有念想还要可悲。他手里抓的是扇子也好,虚空也罢,心里都是那么空落落的,即使春光和煦,也灌着风雪。
但是现在他被寒毒深锢的身子好歹暖了一些,许初不嫌繁琐地在他身上反复搓磨,前面按完就让他翻身露出后背。
陆元朗筋骨结实,连背部也是肌肉虬结,许初手已酸了,便将手肘和前臂搭在陆元朗背上,倾身借力滚按。
“元朗趴好,放松就是。”
听了这话,榻上的人稍稍松弛了些,却仍带着紧张不安。许初以为他后背格外僵硬,便加了些力度,将胆经反复按了几次。至于京门、章门等处,则用指尖打转按压。
许初暗想,陆元朗这一具身体,经脉、筋骨乃至百穴竟然全都如此清晰,与医书图谱若合符节,若叫初学经穴的人见了,定能很快掌握的。
“元朗近来还是畏寒吗?”
“好得多了,虽与受伤之前不能比,但夜里可好过多了。”
“大地回阳,”许初看了眼窗外的春色,觉得心旷神怡,“这寒毒之症也能好得快些。元朗身上也热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