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早已落尽,连叶子也在秋天掉光了。许初刚回来时就剪掉了它们的茎秆,帮他们用最卑微的姿态度过即将到来的严冬。
“是啊。”
“是你种的?”
许初点点头,就喊陆元朗吃饭。
“这桌子怎么有道坑?”
“小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砚台,碰的。”
听了这话陆元朗在食物入口之前先笑了。许初不解,这有什么好玩的吗?
他若有事陆元朗就安静在一旁待着,可一旦他无事,陆元朗就会抓着他问许多问题,往往都是由不起眼的东西引起,什么杏树的果子甜不甜啊、井是哪来的、某本书为何少了第三卷之类的。
今天已经到了连这老桌上的一个坑都要问问的地步了。
许初自思他的回答都是干干瘪瘪的,不肯多说一句,陆元朗是怎么得了兴致的呢?
两人正用早饭,彭澍来了。
“因老母受了惊吓,在家多耽搁了几日,如今便要动身回去就学了,特来别过陆庄主和遂之。”
寒暄了两句,彭澍就告辞离去。二人回到餐桌边,陆元朗问到:
“他每次走都来辞你吗?”
许初这几日就见彭澍对陆元朗殷勤得紧,自然知道彭澍是什么意思。他想陆元朗向来惯受恭维,倒未必能看出来,今听到这一问,就明白陆元朗也是留意了的。
许初自己都未察觉地笑了。
“那倒不曾。”
“我看彭秀才倒是一心仕进?”
“他父亲也是寒门学子,坐了多少年冷板凳,一日鱼跃龙门,却不慎牵连进党争之中被革了官,还未回乡便病故了。因此时雨要强,也要搏个功名才肯甘心。”
陆元朗颔首,心想这也是人之常情。既然一心仕途,他是帮不了什么的,估计彭澍是想要些钱财资助,好上路赶考吧。他听这话里的意思,许初也是同情彭澍的,却并不与其十分要好。
他与彭澍相交不深,还不知这人是何心性,但既然许初不喜欢,那一定是有问题的。陆元朗忽地想到,许初自幼孤独,因此待人处处和气,却仍不肯与这样有瑕之璧交心,他这孤鹤般的日子何尝不是自己的选择呢。
陆元朗由此又推出了两个结论:第一,许初这人眼光极高,因此对他曾经的中意实在是莫大的恭维和褒奖;第二,他要做得很好很好才能赢回这种中意。
许初不知道他的心思转了这么多遭,只看到他默然不语、若有所思,还以为陆元朗是对彭澍不满。
他是不想陆元朗喜欢彭澍,但也绝不是想陆元朗讨厌他。许初自己对彭澍就是这么个态度:同情理解,但不喜欢。
“时雨母子俩过得不易,全靠宁婆婆做些针线,也难怪他着急。”
“嗯,我也在想怎么帮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