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而来的茅自德明显更加规矩,在小柳万身后给姚佩云抱拳拾礼,说:“问七娘安。”
柳万兴奋劲终于收敛些许,忙跟着拢手拾礼,说:“问七娘姐安。”
“也问你们好,”姚佩云接下柳万兴冲冲买回来的香酥鸡,把人往厨房里带边高兴地说:“你们今日也歇班么?怎这时候才回来。”
茅自德毕竟年纪在这里放着,三十来岁单身男人,又是谢岍部下,按理说都不应该这样出现在姚佩云面前的,面对姚佩云的亲和,他只能选择沉默。
幸好柳万年纪小,跟大都督夫人也熟络,叽叽喳喳说:“今日大都督歇息,我俩照常当差,就是好久没回来家回来看看你,也听说咱家来新人了,我好奇回来看看,哦,就是你们俩?”
最后一句柳万是问的站在灶台前的两人。要么说谢岍为啥来汴都也要带上用习惯了的柳万,跟啥人学啥样,这小子学谢岍自来熟学的简直炉火纯青,便是这一句话问出口招来庆记和望舒目光,柳万就叉起腰拿出小哥哥款儿溜溜哒哒过去和两人搭话了。
姚佩云看出茅自德的不大自在,主动说:“你大都督出去买点东西,丁俊也不知回来没,今日家里没外人,倘他回来,不妨喊他和丁老娘来前面吃饭,大家人多热闹。”
厨房很大,做饭用具集中在北边,中间正好空出来用作吃饭,谢岍原本打算扣个扳子把江边干脆隔开,姚佩云觉着就这么通着也挺方便,后来就没隔,这厢里地儿大,摆三四张八人座的饭桌都松宽,容得下大家一起吃饭。
老实木讷的茅自德如蒙大赦,抱拳撂声告退撒腿就跑,姚佩云笑着摇头过来这边继续做饭,心里寻思回头要和谢岍提两句,茅自德和丁俊成家的事不能就这样老拖着。
唔,还有留在望春的哥哥姚丰收,哥哥的婚事也得去信问问,都已老大不小,总孤家寡人可怎么是好。
第五十八章
当日夜里姚佩云就在闲聊时顺嘴和谢岍提了哥哥姚丰收成家的事,没想到竟把谢岍为难得坐在床头直抓头,说:“唯坏在眼下跟老姚离得有些远,找望春女子的话我们不好帮他,直接在汴都帮他找也是有些不方便。”
异地怕双方都不会愿意,而且汴都本地人很多不知哪里来的优越感,结婚嫁娶上本地人不大看得起异乡人,尤其提防异乡人结亲汴都人是为落户。
姚佩云一面取下发钗散头发,八卦说:“你认识我哥这多年,他难道就没有认识过关系不错,可以往感情方面发展的女子?”
“没听说过,随军征战驻守的人哪里来的那种朋友。”谢岍摇头,又不可能说这些来年你哥一般都是去军妓营解决问题。
姚佩云没再多问其他,收拾妥当躺下睡觉。
“哎,”被谢岍从后面推推,说:“近来你常外出,路也不熟,明日找个人来给你引路吧?”
姚佩云面朝外躺,合着眼皮含糊说:“什么人?”
谢岍说:“自己人。”
“妥,”躺下来就被困意重重包围的姚佩云说:“都听你的。”
她在为找铺子开门面的事奔忙,汴都比之望春城而言实在大的不是一星半点,姚佩云在望春城能自己跑得过来的事在汴都诚然非也。
汴都规矩多,她随手记画个路线图都能被差役拎去县衙盘问,找个认路之人帮忙的确很有必要,这个问题她还没来得及和谢岍说,这厢里谢岍已替她想到解决办法。
彻底睡过去之前,姚佩云还在觉得自己幸运,能遇见谢岍这样有解决问题能力的人。
底层生活小三十年,交游亦皆平头百姓甚至贱籍,姚佩云真的真的太清楚温饱线上挣扎是何模样,如今衣食优渥的条件于她而言实属不敢奢望,她能回报谢岍的,唯剩腔子里那颗滚烫的真心。
次日上午谢岍给姚佩云找来的人就主动登门而来,还架着辆带灰色棚厢的花嘴驴车,姚佩云出去找门面铺子,谢岍则佩上刀去禁卫军府署当差。
膘肥体壮的战马了了停步衙门前,斜里自有卫卒前来接马引去马厩安置,谢岍把马鞭子往后腰里别着大步流星进大门。
丁俊顺路从门房取昨天整日外面递上来给大都督的书文,抱着好大一摞跟在谢岍身后挑拣,待行至二堂东边大都督公务室,他也正好把急需谢岍处理回复的文书挑出来放到桌子正前面。
其他不着急的则放到桌角,然后把昨日谢岍处理好的公文书报抱走给书吏们送去,让他们该怎么处理则么处理,抓紧时间回来后给大都督屋里茶壶换热水,简单泡上绿茶。
大都督其实非常好照顾,不挑吃不挑穿,只要你不是脑子进水非要做些正常人干不出来的事,大都督都不会责骂。
待丁俊刚提着泡好绿茶的瓷茶壶从后面小茶水房过来,迎面遇见禁卫军十旅帅之一的孙培。
据说当年刚从下面州府选拔入禁卫军时,年轻的孙旅帅也是英姿勃发玉树临风在相亲市场上很有优势,奈何岁月是把杀猪刀,十几年卫军生活给予了旅帅梦寐以求的财富和地位,同时也夺取了他引以为傲的俊美容颜和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身材,就连锃光瓦亮的脑门都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这些年来的悲惨遭遇。
丁俊快一步跳上回廊貌似无意拦住孙培去路,扬着笑脸说:“孙旅帅早啊,一大早来找大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