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ldo;不太好,是不太好,所以,你要是看到他,记得帮我劝一劝他,让他回家啊。&rdo;
说着,女人眼里忽然迸发出一种狂热的光彩,林照心里忽悠一下,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不太对劲,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女人马上逼上来,她的手依然背在身后,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林照越来越胆战心惊了,他想,她身后的……不会是一把刀吧,趁自己不注意忽地捅过来……想到这里,林照额头沁出了汗珠。
&ldo;同学呀,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rdo;女人依旧笑着。
&ldo;什……什么忙?&rdo;
&ldo;天气就要冷了,我儿子最近总说脚冷,让我给他带一双厚一点的鞋。昨天我给他送了一双进去,他嫌样式不好看,不穿,还跟我发脾气。今天我又买了双新的,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跟他年龄差不多,你能不能先帮我试试,看穿上好不好看啊?&rdo;
说着,她把双手从背后拿出来,把手里的东西摊给林照看。
林照的头发一下子就竖起来了。
女人手掌心上,赫然托着两只小巧的纸鞋,有一指多长,叠得整整齐齐。
一道闪电撕裂天空,雷声滚滚而至,一滴雨打到林照脸上,冰凉冰凉的。林照仓皇后退,慌乱中差点把自己绊了个跟头,女人站在原地直视着他,手捧纸鞋,发出一连串高高低低的笑声。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ldo;原来是个疯子!&rdo;林照心里暗骂了一句娘,怏怏地转过身,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了。刚进校门,雨势便大起来。
二
雨下了一个多钟头,8点多就停了,玻璃上残留着条条水迹,仿佛被无数蚯蚓横七竖八地爬过。
寝室里刚刚爆发了一场战争,交战双方是林照以及对床的金长亮。金长亮是本地人,五大三粗,一脸粉刺,看上去像条好汉,但一开口很遗憾,是一副娘娘腔。此人最大的嗜好就是照镜子,而且总是照得津津有味,林照一看到他照镜子的姿态和表情,就很受不了,有一种扑上去踹他脸的冲动。
战事的起因很简单,林照刚回来,就察觉到有人动了自己的柜子,早上离开寝室前他记得自己明明关严了,现在则虚掩着,进一步查看,林照发现洗面奶和洗发水被人用过了。
这时金长亮头发湿漉漉的,盘着腿,正对着一面小镜子动作轻柔地挤着脸上的粉刺,房间里除了他再无他人。
刚被那个女疯子吓了一跳,林照正心里有火无处发泄,抄起洗面奶便上前去质问他,谁知道&ldo;娘娘腔&rdo;口才好得要命,嘴巴里像叼着一挺机关枪,嗒嗒嗒,嗒嗒嗒,林照根本插不上嘴。见吵架不是对手,林照干脆捏紧了拳头,瞄准了&ldo;娘娘腔&rdo;的眼眶,打算换一种原始而好用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幸好这时对面寝室的几个男生闻声过来劝解,把他俩拉开了,否则事情还真有可能闹大了。
大学不许打架,打架是野蛮的行为,不应是大学生所为,发现就要留校察看,开学不到一个星期就被留校察看,这个,好像也不太好。
被拉开的林照作势往前闯了几次,都被拦下来,于是很愤怒地摔门而去。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气息,林照沿着甬路一直走下去,到学校大门口,值勤的保安正准备关大门,林照看看表,10点,正是学校规定关门的时间。
穿着黑雨衣的保安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ldo;要出赶紧出,我要关门了。&rdo;
林照犹豫了一下,抬脚迈过了电动门的轨道,顷刻便融入了校门外的黑暗之中。跨出大门的一瞬间,林照恨恨地想:&ldo;真希望别再进这所烂学校的烂大门,回那个烂寝室见那几个烂人!&rdo;
电动门嗡嗡地响了一阵,在他身后缓慢地合拢,最后&ldo;当&rdo;一声响,一切归于宁静。与此同时,天空中又开始亮起了闪电。
三
林照再次来到那个网吧门前时,网吧的门仍旧如同傍晚那般敞开着,像一张沉默寡言的嘴。
林照也真的无处可去。
天也许还会下雨,露宿街头很可能会沦为一包泡面,并不明智。当然,林照也并没打算如此,走出校门的一瞬间林照已做好了决定:先到网吧混一宿,等明天一早,趁他们都去上课了,溜回寝室收拾东西回家。来这座城市和这所学校就是个错误,犯了错误,按小时候老师的说法,当然要及时改正。他明天就改。
没有路灯,闪电是唯一的路灯。快到网吧时,林照在路边的花坛里拿了块砖头攥在手里,他想:&ldo;要是那个女疯子再出来胡闹,就给她一砖头。&rdo;
女疯子没有出现。
林照站在网吧入口处,和白天稍微不同的是,通往地下室的那条通道里亮起了一个灯泡,看亮度也就二十几瓦,刷着白灰的墙壁被灯光涂抹得一片暗黄,像黄疸病人的脸。林照揉了揉鼻子,拾阶而下,台阶是木板钉就的,上面铺着层暗红色的毡子,满是污迹,踩上去声音空洞,有回音传来,林照觉得自己仿佛真的走进了一座坟墓。
走到底向右拐,是一道小门,进去,林照下意识地紧了紧衬衫,这里的气温仿佛骤然降低了许多。
网吧呈现在他面前,是个一百平米左右的长方形,光线暗淡,全部光源来自两盏白炽灯,室内的一切仿佛都淹没在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