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问好,可话音之平静淡漠,却犹似对解十六娘这四年的昏迷不醒毫无所知。
如若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是“真”的十六娘、殷殷切切期盼着他一句关心的怀春少女,这会儿,想必会是……很伤心的吧?
只可惜,她不是。
“一切都好。”
所以她亦只是点点头,温和地回答:“多谢关心。”
话落,四下寂静,只听得茶水滚沸、玉盏轻碰的细响。
沉沉盯着自己面前的那杯茶,迟疑良久,仍是端起吹凉、有模有样地低头抿了一口。
“好茶。”她没什么话题可展开,又讨厌死寂的气氛,只好没话找话地随便夸了句。
其实她的舌头并不金贵,喝不出茶水好坏,于她而言,茶水亦不过是苦一点的热水罢了。
魏骁却笑,反问她:“好在哪里?”
“……呃。”
“佛在眼前,不宜奢靡。这不过是最普通的粗茶。”
什么叫马屁拍到马腿上?这便是了。
沉沉一口茶水哽在喉头,上不上,下不下,憋得满脸通红,心说好你个魏骁,不愧是你。
“易为眼前所迷,是人之常情,十六娘,你自幼如此,”魏骁却道,“看来到如今,也未有改变。”
“……”这是未有改变的事么?
分明是你有意兜着圈子引人跳进去,好借题发挥罢了。
沉沉心里门儿清,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装作一副“受教”的表情,冲他点点头:“摄政王说得是。”
魏骁手中动作一顿,有些稀奇地挑眉看她。
沉沉只好又一脸无辜地看回去:不是你爱教训人的么?
怎么别人听了你的教训,你又看着不满意了?
“摄政王?”
“你从前总学着阿治叫我三哥,”魏骁道,“病过一回,终究是长大了。”
他也许是无心之语,随口一提。
沉沉却心口微动,惊觉自己似乎又不觉跳脱出了“十六娘”的壳子、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低头装起鹌鹑。
殊不知,这可怜巴巴的模样,正是从前解十六娘受了委屈要发作的前兆。
魏骁见状,眉心微蹙,原本还存有的一丝打趣之心顿时消散。
也不再同她绕圈子,直接便入了正题。
“今日一见,知你身体康健无碍,我心中也宽慰许多,”他说,“犹记数年前,你被贼人所掳,阿治深夜求到我门前,彼时,我亦曾派下暗影卫封山搜寻数月,却始终一无所获。没想到,最后竟是你一个弱女子强撑着从贼人手中逃脱、自己寻了回来——”
沉沉深谙“天上绝没有白来的馅饼,也绝没有平白无故的吹捧”的道理。
闻言,唯恐他问自己是被什么贼人掳去、又是怎么逃了回来,忙摇头道:“没有、没有,不过是侥幸罢了。我病过一回,从前的事都已记不清,连贼人长什么样子,都全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