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笙拿起筷子,夹了个玫瑰陈皮豆沙包,轻咬一口,笑道:“豆沙包虽甜,可里头陈皮还微涩着。事情哪里就是你想的那么好了。”
半夏也知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忙解释道:“姑娘别气。奴婢也是看其他姑子都说这事儿好,才觉着好的。”
宝笙并不怪她,她也知道其他姑子嘴里的好说的是什么。清平庵里俗家弟子都不大耐烦去丰城做法诵经。
一则山高路远,恐累了腿脚,二则富人居多,但都妻妾满堂。
去一趟就是日夜诵经,烟熏火燎。既挣不了多少嫁妆,更相不中合适的相公。一来二去,倒果真不如待在庵里绣帕子合算。
只徐家是个例外。半夏想起那些姑子的红脸,也忍不住咋舌道:“听说徐家大公子品貌好,才学高。今年秋闱才取了解元,丰城人都说这大公子明年春闱殿试前三甲也定是跑不了的。而且……”
她红了脸吞吞吐吐道:“大公子眼下房里还没放人。”
宝笙笑而不语。丰城徐家是徐淑妃母家,世代书香门第,颇有威望。
只从徐淑妃父亲养了个戏子起,渐渐败落下来。父亲顾怀曾亦说,徐家兴亡恐全赖徐大公子一人耳。她没见过这人,只听说生得清风雅月,是个胸有丘壑的人。
“可是半夏。”宝笙呷了口荷叶粥道:“放不放人不是与咱们相干的事儿,顶要紧的就是先替我找身儿干净合身的缁衣。”
半夏拍了下头,这才想起正事儿来,一时把方才的话全忘了,忙到柜子里东找西翻起来。
天色尚青,清平庵正堂里,小尼姑们都整齐的排好了两列。
宝笙低头排在最末,缁衣青灰简朴,毗卢冠将三千青丝拢得严严实实,乍一看去,全然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尼姑。
清虚点了人数,郑重叮嘱道:“昨儿该说的,都交代你们了。千万记得,徐家是大户人家。你们,切勿行错了事说错了话,惹人耻笑,平白丢了清平庵的脸去!”
“是。”二十个小尼姑齐齐应了声。
清虚满意点头,方一一发了经书。发到宝笙时,重重的将经书摔在她手里。
想起昨日妙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清虚是又疼又恼,恨不得宝笙马上晕过头不能去。
宝笙正想着清虚会如何对付她,就听清虚站在她身旁冷声道:“今日诵经极需心诚,饭食就免了,晚间再吃!”
青屏山山高谷深,雪压繁枝。冬日清晨饿着肚子,提着灯笼赶去念经,倒真有些苦行僧的样子。
清平庵的小尼姑们是受清虚这样磋磨惯了的,平日吃食丰富,身子康健,并不觉累。
只宝笙体弱,咬牙行路,累得香汗淋漓。好在徐家不远,众人赶在天大亮前终于到了徐家。
门口的婆子笑眯眯的迎过来,“刚还念叨师太行到哪儿了,可巧就来了!”
清虚显然和这婆子很熟,说笑了两句就忙命小尼姑们排队准备挨个儿进府。
那婆子也不急着让她们进去,似乎在等什么人。
身旁的小尼姑突然抖了下身子,宝笙就听到一道娇俏的少女声从里传来,“我倒想看看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想勾引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