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任凭苏戚有再大的脾气,也得忍气吞声。否则一嘴麻药糊进来,让人恶心又头晕,好几天缓不过神。搁车厢里瘫着吧,还能听见这帮人在外头生火烤肉,嘻嘻哈哈地喝酒唱歌。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苏戚麻木地想着。
她不清楚京城如何了,自己一失踪,苏宏州得多焦心啊。薛景寒肯定调动大批人马搜寻她的下落,这会儿估计全城地皮都给掀了。
她本来该和薛景寒成亲的。莫余卿说了,等他俩礼成,就放薛景寒十天婚假,想去哪儿玩就哪儿玩,想怎么疯就怎么疯。城东专门辟了块园子,据说很有意思,是莫余卿送给她的惊喜。
薛景寒并不在意什么婚假。他若想放下政事陪伴妻子,一国之君又如何能阻拦。但总归是份心意,况且苏戚对莫余卿所说的惊喜很期待。
结果成亲泡汤,新娘子凄凄惨惨一路颠簸,不知前途是生是死。
想想就很操蛋。
抵达花溪乡时,天刚蒙蒙亮。折腾了苏戚一路的少年钻进车来,笑嘻嘻地揪扯她发梢:“苏姐姐,我们要走啦。”
苏戚头皮发疼,蹙着眉头看他。
“有人来接你了,我们就送到这里。”少年颇感遗憾,“其实你挺好玩的,像我家的豆包,眼神儿尤其相似。唉,这么说我也想豆包了,正该回去看它。”
显然,豆包不是吃的,听着像什么宠物。
他自顾自地说了一通,就出去了。
外面有人对话,声音听不清楚。隔了一会儿,车帘被掀起,苏戚对上一双冷冽如霜月的眼睛。
她无可抑制地打了个寒战。
该怎样形容这双眼睛?
黑沉深重,杀气难掩。没了往常的笑意,也察觉不到任何温度。寒凉的光游荡在眼底,和他身上的战甲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苏戚翕张着嘴唇,唤道:“穆郎。”
穆念青不应声,沉默着打量她,眼神犹如最锋利的刀刃。
劫持苏戚的假大夫凑过来,勾着笑对穆念青说话:“药都给你了,省着点儿用,别一不小心把人喂成傻子。这活儿算是干完了,你我恩怨两清,以后莫再打搅我们。”
停顿了下,他又道,“穆将军,知道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么?”
穆念青冷冷打断他:“萧陈,你该走了。”
萧陈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转身走人。临别前,看向苏戚的目光似乎带着怜悯。
厚重的车帘再次落下,阻隔了光亮与视线。
苏戚有心和穆念青说说话,可是对方并未进来。马车开始行驶,不熟悉的人替换了车夫的位置,一声声吆喝着驱使马儿向前。
她倚在角落,感觉眼皮有些酸痛。许久缓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忘记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