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青年明亮地笑起来:“因为,哥哥最爱你了。”
瑞秋闭上眼,手指从青年的指尖滑落,晶粒状的物体分解了她的躯体。
走出巴别塔的内置空间,沙门的通讯传来:“塞亚,归一会的首脑似乎打算撤退了。”
“不能让他们退,必须找到逻辑之罪。”
这次星云帝国损失那么大,克拉姆重伤,百姓军人伤亡,动用了几乎所有的底牌武器,可不是让归一会轻松地来,轻松地走。
塞亚坐回中枢座椅:“罗切斯特找到了吗?”
沙门有些困惑:“你说那个长得很漂亮的银发大主教?哪艘军舰上都没有他,会不会在你那把逻辑之罪里头?”塞亚想了想,在尖晶石议会有信心打赢这场仗的情况下,罗切斯特是可能负责后勤,可是归一会战况不妙时,这张底牌却不会再藏着掖着。
“准备好虚空之道,无限传承。”
以罗切斯特的性格,如果有很大把握的计划失败,会退得干净利落。但是从克拉姆遭受的攻击看,逻辑之罪没有被完全破译,归一会的胜率是一半对一半,按照狂信徒的思路,情势不利就会发动最终攻击。
宇宙战争中,保存基因和文明是一个种族的底线,帝国的无限传承,就是这样的技术。
烈骂骂咧咧地跳上龙骑,刚刚他看到一个很像战的人,但是认错了。
头上的敌我双方正在激烈交火,千万翔士驾驶骑机如洪流划过天际,地上的警力支援并保护落单的民众。他临阵脱逃,被龙骑卫队的大姐头队长骂得狗血淋头,可是他实在放心不下战。
这次战争对他的骄傲是沉重的打击,遗民中所向无敌的能力在这样的大战中根本微不足道,他在神术力场发动时失去了意识,清醒时就发现孪生弟弟战不见了。
看着不断亮灯的通讯按钮,烈咬了咬牙,还是选择继续找。
即使事后会上军事法庭被枪毙,也不管了。
哥哥就是哥哥,无论什么情况都要照顾好弟弟。
安塔隆不耐烦起来,眼前渺小的敌人还在反抗。
星云帝国的存亡与他无关,但米勒借住在这里,他可不允许什么恐怖分子对他造成危害,而身为宇宙四强者之一,和一个小小的女人缠斗那么久,也让安塔隆觉得颜面无光。
这时,他身后的教皇宫传来深邃的震颤,浇筑华美金纹的黑色建筑分解开来,无数形状各异的金属体飞起,融解成无法用颜色形容的烟云,不断有规律的符号生成和释放出来,每一枚最小的粒子都获得了生命,遵循某种妙不可言的机制运作,因果律的动荡构成概率连锁,绚丽的物质纷纷浮现,在半空结合成令人眩晕的巨大几何体,介于一切抽象和实质之间,凝聚了宇宙造化之美的杰作。
一个机械的光辉之四面体。
连塞亚也为之惊讶,沙门竟然能用他的信息集成能力模拟到这一步。
就在犹如机械太阳的彩虹色光晶体升空的同时,星云帝国的领域出现前所未有的景象,天空消失了,大地失去了分野,扭曲的裂痕爬满虚空,被冷冻星封存的群星也坠入虚无的怀抱,文明的火光熄灭了,一切常人珍惜的、向往的美好活生生破灭,冰冷,死寂,一片空白。
塞亚死死握紧拳头,自己发明的武器毁灭了心中最珍视的东西是怎样的感受,他真切地体会到。
沙门蹙起眉,那件武器的威力超出他的预计,机械立方体竟然无法阻挡,只能将整个星域不断转移,但是逻辑之罪是连概念都瓦解,一旦他的计算程序跟不上……
克拉姆浮在空中,遥望远方席卷世界的巨大线条,虚无却万有的纹理令他心惊,逻辑之罪怎么那么像白海?
首都星海尔施罗姆的地底深处,放置教皇永恒之躯的房间还是空无一人,孤守着经年累月的寂寞,只有伤痕累累的躯体在容器中默默修复着doll系统,一丝微弱的涟漪绽放出来。
银金色的长发垂落一地,绛红军装的青年双手支地,模糊的体内燃烧着一团黯淡的光源,忽明忽灭。
“怎么可以……又一次……”他用尽剩余的力量握住一样东西,一块美丽的金黄色宝石,与doll系统分机连接的数据相交换终端。
“一个两个都这样!星云帝国没有你们就不行吗!”熟悉的男声响起,来自巴别塔,带着担忧和怒气。
“塞亚……”九号无言以对,但是身为星云帝国的防卫官,负责管理doll信仰分机的军机科督查,拥有止步之力的光辉之四面体,他不能允许敌人第二次踏进他的家门。
而且,塞亚还把为十一维创生模型输送能源的任务交给他,他却和其他的自己一起,被赶出了这个宇宙。
“你安装吧。”黑发青年站起身,蓝眸沉寂如海,“这辈子,我不会再发明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靛蓝的椎体从遥远得超越想象的顶点重叠而下,宛如神祇的金字塔,宏伟壮丽,凝聚了人类智慧的极限。弯折的位面层层构成了现世法则的一切,优美无比的线圈一环环凹陷出引力的深井,无数金黄色的弦组成模糊又精密的壁面,维度旋转延伸,天然完美的夹角在规律的边缘振荡,层次清晰的曲线从偏离到正轨,曲折难明的命运螺旋盘绕在永恒和静止之间,孕育出生命熟知和未知的一切——被包裹在这个精密绝大的结构体,壮观绝伦的几何艺术品核心的,就是名为星云帝国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