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钟海离开,傅君盛才道:“九皇子妃,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请随我前来,无论是您要见的人,还是事情的经过,我都会详细地告诉您,不会有丝毫隐瞒。”说到最后,言语之中不自觉地带了些由衷的真挚。
紫苑仍然有些担心,小声道:“皇子妃,这样不好太好吧?”
这傅君盛分明是在故弄玄虚,不肯直接告诉皇子妃事情经过,反而似乎要将九皇子妃带到什么地方……且不说傅君盛是否不怀好意,单说他们曾经有过婚约,再这样私下接触,如果传到九殿下的耳朵里,还不知道九殿下会怎么想?
现在九殿下这般宠爱皇子妃,紫苑着实不想两人中间有什么误会。
“紫苑姑娘,我知道我们寿昌伯府对不起元歌……九皇子妃,我一直都很想弥补,我不会骗九皇子妃,更加不会害她”傅君盛难免有些恼怒地道,将目光转向了裴元歌,“如果九皇子妃相信我的话,就请跟我来,这件事不能够再延误,我原本还有些担心,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幸好遇到了九皇子妃”
“紫苑闭嘴”裴元歌喝道,“请傅将军带路”
听到裴元歌改口,不再称他为“傅世子”,而是改叫“傅将军”,傅君盛心头顿时又涌起了一股又是酸涩又是甜蜜的情绪。
离开厩参军,他虽然有写信回府报平安,但是却从来没有告诉傅府的人他在哪里,就是不想再接受傅府的荫庇,而想要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因此虽然仍然是用傅君盛的名字参军,却隐瞒起自己的身世。或许在厩,一说傅君盛,消息灵通些的人都知道是寿昌伯府的世子,但是在那些偏远困苦的边疆,消息闭塞,人们整日关心的只是对面的敌人何时来犯,军队何时出击,没有人知道他是寿昌伯府的世子,只知道他叫傅君盛。
一步一步,从兵卒到将军,他都是靠自己的血和能力走上的。
无论这个“傅世子”称呼有多么尊贵耀眼,都是他父亲的光辉,与他本人傅君盛没有丝毫的干系。
所以现在他喜欢别人叫他“傅将军”,因为那是他自己打造出来的天地和荣耀,与他人无干元歌妹妹方才还是叫他“傅世子”,但是听到钟海的称呼后就立刻改口,想必也是明白他的这种心思……不错,这就是元歌妹妹,她永远都善解人意,体贴入微……
可惜,她已经是九皇子妃,不再是他的元歌妹妹
傅君盛心头翻涌着这股既酸涩又甜蜜的情绪,骑马在前面领路,一路注意着有没有被人跟踪,曲曲折折地走着,最后来到一处幽僻的院落。
紫苑仍然犹疑着,拉了拉裴元歌的衣袖。
裴元歌皱眉,狠狠地瞪了紫苑一眼,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这样。傅君盛有寒麟的令牌,又带她来到这处幽僻的院落,八成是他遇到寒麟受伤,救下他后将寒麟安置在这里。虽然说她和傅君盛曾经有过尴尬,但寒麟是泓墨的得力心腹,如果她猜测无误的话,傅君盛救了寒麟,也算帮了泓墨大忙,若是还是这样犹豫怀疑的态度,未免有些太伤人了。
既然已经跟着傅君盛过来,疑人不信,信人不疑。
至少表面上要做到这点,心中暗自戒备也就是了。
正如裴元歌所料,傅君盛将她带入宅邸,果然在厢房看到了重伤卧床,奄奄一息的寒麟。他的脸色极为苍白,几乎没有丝毫血色,嘴唇干裂,仍然处在昏迷之中,额头汗意涔涔,显然情形极为危急。裴元歌和紫苑等人都大吃一惊,紫苑急忙上前,帮寒麟诊脉,又仔细地查看着他的伤势。
裴元歌在旁边,忍不住问道:“傅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我这次从边疆赶回厩,谁知道在半路忽然听到打斗之声,派人过一看,发现有十多名黑衣人在围攻这位公子。我见那些黑衣人黑巾蒙面,似乎有些蹊跷,就命手下的人上前相救。黑衣人见我们人多势众,又见这位公子伤势沉重,觉得他大概活不成了,便纷纷退。我这才上前救了他。”傅君盛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裴元歌沉思着,眉头紧锁:“傅世子能认出那些黑衣人的路数吗?”
“从衣饰上没有什么能分辨身份的,只是看他们的武功路数,跟厩这边不太像,倒有些南方的路子,而且我遇到他们的地方在德州,所以我只能猜测这些人是南方人,至于为什么要追杀这位公子,我就不清楚了。”听到元歌询问,傅君盛也很想多找到些细节帮她,可惜他没有发现,“不过,虽然说是众人围攻这位公子,但这位公子好像也在追着对方的领头人不放,当时的情形,我觉得这位公子有很多次机会是可以逃开的,但是却都紧咬着对方的领头人,有时候为了伤到对方的领头人,甚至顾不得防范,若非如此,我觉得以这位公子的身手,未必会如此重伤。”
“追着对方的头领不放?”裴元歌眉头皱得更紧了。
难道说寒麟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寒麟是泓墨的心腹暗卫,没有泓墨的命令,不会轻易离京,更不可能跑到南方州郡。看起来,这件事恐怕不会简单……“楚葵,你到京禁卫,告诉九殿下这里的情形,请他过来一趟”
如果是泓墨派寒麟南方的,事情应该很重要,还是尽快让泓墨知道的好。
楚葵领命离开,看着她远的身影,傅君盛神情顿时有朽涩,其实这时候,他并不想看到九殿下和元歌妹妹一同出现,但是他也没有理由阻拦……
“当时这位公子已经伤得很重,不过他还是强撑着,询问我的名字和身份,知道我是秦阳关回京的将领后,才稍稍放心,将这块令牌和一封信一起交给我,让我回京后转交给九殿下。我想,是因为九殿下曾经在秦阳关呆过很长时间,所以这位公子觉得秦阳关的将领还比较可信。我见他伤势很重,就暂时停下赶路,想办法救治他,但是伤势却始终没有起色,而沿路都没有什么名医,我只能快马加鞭,先将他送回厩,请名医为他救治,就暂时将他安置在我的这栋宅子里。”
傅君盛将事情经过说完,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交给裴元歌。
“见他这般要紧,我也能猜出事情的严重,可是……原本我不太想掺和进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将东西交给九殿下,总想着先将这位公子治好,再由他本人决定得好……”傅君盛说着,神色苦涩,“不过,现在知道,原来……你嫁给了九殿下,那自然就……只因为这位公子偶尔清醒过来,一再叮嘱我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不要闹大,我见他说得郑重其事,不敢怠慢,所以刚才在大街上才不便告诉九皇子妃,因为我不知道这中间到底牵扯到什么事情,不知道走漏消息会怎么样……”
其实,这些也都只是借口而已。
就算真要找人来见这个重伤的年轻人,他也应该私下找九殿下才对,只是……他实在忍不住,想要和元歌妹妹多相处一段时间,便拿这件事做借口。
虽然知道不该如此,但是……
哪怕只是多看元歌妹妹一眼,多听她说一句话,他也会觉得欣喜若狂就算明知道她已经嫁人,已经是九皇子妃,傅君盛却仍然无法按捺自己的情绪。
“傅将军有这样的顾虑是应该的,无论如何,多谢傅将军救了他”裴元歌颔首,因为她也不知道泓墨到底派寒麟南方有什么事情,而这封信显然是给泓墨的,她也不便拆看,因此也暂时不能决定,是否该告诉寒麟的身份给傅君盛知道。
还是等泓墨到来后,由他来做决定吧
“这封信的内容,我没有看过”傅君盛望着裴元歌的眼睛,诚挚地道。
裴元歌点点头,道:“我相信傅将军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