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紫苑站出来,先向众人行礼,随即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听到婉妃和裴元歌的对话,柳贵妃心中暗恨,这个婉妃!
她费尽心机想要让裴元歌在大婚上出丑,但也知道裴元歌心思机敏,不容易设计,好容易想到了流转虹。当时皇帝追封元德皇后时,她曾经无意中听到宫里的老嬷嬷说“难怪从来没在废后的衣装上看到流转虹,原来她压根就不是元后!”当时听得奇怪,回来向周嬷嬷询问,才知道流转虹还有这么一条规矩,只是年岁久远,已经少有人知。
但正因为知道的人少,设计裴元歌才更方便。
当初烨儿在叶氏做眼线时,曾经知道皇帝对裴元歌另眼相看的原因。时隔三十年,皇帝仍然追封元德皇后,还因此对裴元歌另眼相看,可见皇帝对元德皇后的看重。虽然说裴元歌和元德皇后容貌相似,但之前已经因为宇泓墨触怒皇帝,这次若是再犯忌讳犯到元德皇后身上,皇帝定然会无法容忍,到时候裴元歌自然要倒大霉。
原本精妙的设计,没想到却栽在了婉妃这个蠢蛋身上。
已经提醒她不要小看裴元歌,说话却还是这样没有脑子,居然就这么质问着把事情闹将开来,还被裴元歌抓到破绽,反而把她绕了进去。现在在场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只怕都已经看出来这是婉妃在设计裴元歌!柳贵妃心中暗恨,竭力思索着要如何补救现在的局面,才能既打击到裴元歌,又不会让火烧到她身上来。
“原来是这样,那九皇子妃的嫁衣是否真的用了流转虹,婉妃,你可能确定?”
先不追究这件事的是非对错,先坐实了裴元歌的确违制用了流转虹再说!只要坐实这点,就算牺牲了婉妃,就算最后裴元歌仍旧无碍,也会在皇帝心中埋下一根刺,这就足够了!
“柳贵妃娘娘,妾身绝对确定,若不是流转虹,为何九皇子妃嫁衣上的丹顶和朱羽能够如此鲜亮?九皇子妃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刺绣技巧,却又言之不详,分明就是要想糊弄!”婉妃言之凿凿地道,神情无比肯定。若是真有技巧能够令嫁衣上的丹顶和朱羽如此鲜亮,早就会传扬开来,她如何会不知道?
“是不是流转虹,不是婉妃一句话就能定论的吧?让人到内库取一卷流转虹的丝线,来和元歌嫁衣裳的图案对比,不就知道了吗?”宇泓墨开口道,也不理会柳贵妃的偏颇,反正有他在,柳贵妃想要轻轻将事情遮掩过去,绝对不可能。还是先将流转虹的事情定下来,再慢慢收拾这些人!
见宇泓墨笃定的模样,柳贵妃心头顿时有了不祥的阴霾。
难道说裴元歌真的没有用流转虹?
“既然如此,就请贵妃娘娘命人取流转虹的丝线来对比!”婉妃却没想那么多,立刻道。
事到如今,柳贵妃已经骑虎难下,只得命周嬷嬷到内库去取流转虹的丝线来做对比。
周嬷嬷带着一卷如朱砂般鲜亮艳红的丝线过来,放在裴元歌的嫁衣前,仔细地比对着,忽然面色一变,尽管竭力掩饰,声音却还是有些微的颤抖:“启禀贵妃娘娘,九皇子妃嫁衣上的丝线并非流转虹。流转虹之所以能够在正红色的布料上仍然醒目,是因为染料特殊,遇到光线便会折射出特殊而鲜亮的光泽。九皇子妃嫁衣上丹顶和朱羽的丝线虽然也很鲜亮,但光泽与流转虹有些些微区别,凑近了看,颜色也稍有不同,虽然不知道为何能够在大红色的嫁衣裳如此鲜亮,但却是不是流转虹!”
柳贵妃心中早有预感,闻言仍然觉得失望不已。
而婉妃却已经是如雷轰顶,如果裴元歌嫁衣上的丝线根本就不是流转虹,那她今晚这一切岂不都成了笑话?现在证明裴元歌是清白的,那她岂不就是污蔑?而且还找来皓雪作证人,还把齐嬷嬷牵连进来……那可是九殿下的皇子妃,还是新婚吉日……婉妃看着地上的皓雪,想想九殿下方才的狠辣,心中更加恐惧,忽然扑到柳贵妃面前,嘶声道:“贵妃娘娘,妾身……妾身……”
眼下的情形,竟然是想要辩解都无从辩解。
宇泓墨则平静地起身,对着柳贵妃行了正礼,淡淡地道:“请母妃为儿臣主持公道!”
并无半分声嘶力竭,也没有半点怒斥义愤,但就是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听在柳贵妃耳朵里却沉重无比。她是掌宫的人,又是宇泓墨的养母,眼下的事情请她处理再公道不过。她当然能够将这件事轻轻遮过,饶了婉妃,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大闹宇泓墨婚礼,污蔑裴元歌的婉妃轻轻揭过,别人会怎么说?
尤其,皇帝本就疑心她和宇泓墨的关系,若是她做了如此明显的偏颇之事,皇帝会怎么想?
若是皇帝将冷翠宫的嫌疑放在她身上,那后果不堪设想。
宇泓墨他是故意的,明知道婉妃是受她的指使,明知道婉妃是她辛辛苦苦扶持起来的人,却故意当众做出这样的姿态,就是要她亲手斩断自己的臂膀。但眼下这种局面,她若不这样做,就会将自己搭进去……因此,纵然心痛婉妃这颗棋子就这样丢弃,柳贵妃却不得不这样做。
“婉妃污蔑九皇子妃,大闹九皇子大婚,着褫夺封号,降为美人——”
“母妃!”宇泓墨含笑打断她的话语,“如果母妃觉得婉妃是父皇的新宠,不好得罪的话,儿臣也不让母妃难做,自己去禀告父皇也就是了。婉妃污蔑皇子妃,搅乱皇子大婚,还攀折元德皇后,挑拨离间,其心可诛,应该废除封号,打入冷宫!若非今日是儿臣大喜之日,恐怕也不会这样轻轻地放过她!寒麟!”
寒麟立刻在窗外应声道:“属下在!”
“将我方才的话语转告父皇,请父皇意下!”宇泓墨吩咐道,看也不看柳贵妃。
柳贵妃顿时气结,她是掌宫之人,后宫和命妇的事情本就该由她来处置,现在宇泓墨越过她,直接向皇帝请旨,岂不是当众在打她的脸?偏偏还说得如此好听,什么觉得婉妃是皇帝的新宠,不好得罪,他也不会让她这个母妃难做,倒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孝顺模样,任谁都无可指摘。
偏寒麟也半刻也不曾停留,闻言便朝着玉龙宫的方向而去。
没多大一会儿,寒麟便转回来,同行的还有皇帝的贴身太监张德海:“皇上说了,婉妃的行为着实不能饶恕,就照九殿下所言。除此之外,皇上听说流转虹的事情,笑着说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俗话说得好,宝剑赠英雄,脂粉送美人,珍贵的丝线,自然就该交由刺绣高手,才算不枉费它的用处,因此着令废除此项规定,并且命奴才传旨,赐流转虹丝线八卷给九皇子妃!”
说着,朝身后一点头,立刻有人捧着端盘,将流转虹丝线奉上。
新房内的众人闻言,都不禁大吃一惊。婉妃是皇帝的新宠,九殿下如此狠绝的处置,皇帝能够答应已经很令人惊讶了,而这次事端,更是由流转虹引起,皇帝对元后的敬重再分明不过,居然会废除这项规定,而且转头就将流转虹丝线赐给九皇子妃?这分明就是给的九皇子妃的体面,在维护她!
难道说,皇帝其实很看重这位九皇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