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阿隐,从小都乖乖地听她的话,黏她黏得死紧,鲜有怨言。连睡觉的时候被她卷走了被子,他也只是一个人缩成一团打着哆嗦。爹爹问起他为何不将被子拉回来的时候,他牵着梅非的手,奶声奶气地回答:“姐姐睡得香,阿隐不吵。”
即使被她欺负成这样,他依然像个小尾巴,跟她寸步不离。
十岁那年,梅泗说他们大了,得分床而睡。阿隐伤心了许久,一直到她夜里偷偷地抱着枕头溜到他床上去,他才又开心起来。
一直到十四岁——十四岁那年,她忽然长大了。
她不再跑到阿隐的床上去,也不再欺负他。反而像个真正的姐姐一般,照顾他,保护他,为他打点一切。
那一年,她开始懂得了自己和阿隐不是普通人,永远也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虽然表面上看,她跟别的人并没有不同。
要阿隐好好地活着,这将成为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毫无疑问。
房间里没有点灯,月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占据了每个角落。
梅非就这么坐着,替他扇凉,心头平静了许多。
跟陶无辛尽快撇清关系。这是首要大事。
梅隐的睫毛颤动着,缓缓地张开了眼,目光停留在梅非的脸上,还有些懵懂,大概是没睡醒。
“小非。”
梅非在他的臀上拍了拍。“还不起来么?小懒虫,跑到我这儿来睡觉?”
“姐姐……”梅隐翻过来仰面躺着,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别打我——那里。”
“哪里?”梅非哭笑不得。“怎么,如今你长大了,不让姐姐碰了么?想当初,你不听话的时候,可都乖乖趴着让我打。”
他垂着眼。“姐姐,我们都长大了。”
梅非的心里忽然生出些寂寥,仿佛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终于长硬了翅膀,要离开她开始展翅高飞了。她内心郁结,有些赌气地咬了唇。
“姐姐。”他试探着看她的神情。“你不高兴?”
“是不高兴。”梅非别开脸不看他。“弟弟长大了,姐姐也不招待见了。我就知道。”
他的唇角翘了翘,手指往前伸,勾住她的手。“无论阿隐长到多大,对姐姐都是一样的心。以后也一样。永远都一样。”
梅非转过脸去,看见他微微眯起的眸似新月,月下一点朱砂,柔光盈盈。
她的心忽然放松下来。果然为了这个弟弟,她做什么也都是值得的。
“笨蛋阿隐。”她避开他的眼,鼻子酸胀得很。“还跟以前一样笨,简直笨死了。”
梅隐坐起身来,抱着她的腰,将头贴紧她的右肩。“姐姐,别再替我安排那些事了好么?我不需要。”
他果然还是猜到了。梅非叹了一口气,半喜半闷。喜的是姐弟情深,并未改变;闷的是自己果然又干了件吃力不讨好的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