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叹口气。
只希望大哥大嫂此刻还安然无恙。
而裴宥那边,每每停下稍作休整,便有最新的消息传到他耳边。
“大人!梧西不容乐观,朝廷前后谴去十数名医者,如今已经全部倒下,其中四名已经……病逝。六部抽调来援助的百余人也有大半不支,梧西城中的药材早已耗尽,如今民怨升天,官署衙门自顾不暇,城中……已然大乱。”
来报的是谢家军中一姓闵的参将。
早在进入岭南境内开始,便另谴了身手矫健的五人先去梧西探听情况,只是这传来的消息,实在一个比一个糟糕。
“药材已照大人的吩咐,收到多少便先送多少入岭南,但……”闵参将皱了皱眉,“民间有奸商作恶,肆意哄炒草药,药方中有一味‘丛树’被炒至千金,各商家手中早已销售一空,百姓有之也都自珍,因此……缺了一味药,不知对药效是否会有影响……”
出门在外,裴宥并不那么讲究,随意地坐在驿站的台阶上,两手放在膝盖上,十指交合,面色沉静地望着不远处的山林。
闵参将已经跟了裴宥一段时日,对这位世子爷的脾性略有了解,但到底是直脾气的武将,对于文官的深沉做派还是不太习惯。
一见裴宥半晌没有言语,便有些着急。
“大人?”
“嗯。”裴宥转着手下的扳指,淡淡应了声。
这下更叫闵参将着急了。
他们惯来是跟着将军领兵打仗,也不知此次为何,谢大人竟然在这位裴侍郎揽下南下疫区的活儿之后,主动向陛下请辞,国之有难,谢家军理当冲锋陷阵,毫不犹豫拨了两万精兵来西南。
虽说十几年前谢家军正是驻扎在岭南边境,可那时杀的是南蛮,扛着刀向前冲便是,何曾应对过如此复杂的局面?
他急得汗都要出来了,不知是否要再催一下,眼前深沉难定的世子爷终于开口:“将情况呈向京中,令太医院尽快给出替代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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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色浅淡,看来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却叫人不敢轻视:“明日入梧西,连夜将病患与康健者分开,分区而治,后日一早你随我去衙门,开仓放粮。”
闵参将忙领命,裴宥又道:“将此令传下去,其他城池参照此法,等待药材入城。”
除了他们这一队人马,其他城镇也都有先锋部队,该是都在这两日抵达。
“至于那一车药材。”裴宥收回落在林间的目光,淡淡扫了眼停在驿站前的马车,“明日分区之后,优先老、幼、妇孺,其余人等,等待下一批药材。”
“那朝廷的人……”
在闵参将看来,理该优先朝廷的人才是。一来各部去的,都有官位在身,多少也都有些身世背景;二来城中混乱,自己人都好起来,才更有余力管理好百姓。
裴宥轻垂眼眸:“一视同仁。”
“末将领命!”闵参将拱手,本欲离去,扫一眼另外一辆马车,又问,“大人,入城之后那小药贩该如何处置?”
若照着武将们的行事作风,逮到这种趁着乱世发不义之财的人,一刀下去削了脑袋就是。
可闵参将明白,儒雅的文官们,大抵不能接受这么野蛮的方式。
果然,裴世子凉凉扫一眼那马车,淡薄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光:“将她锁在官驿,不可踏出房门半步,回京再按罪论处。”
闵参将心中对各项事务都有了底,终于松了口气,领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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