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的脊背一下僵住。
若她还未出嫁,仍是鸿胪寺卿的女儿,遇上这瑞王口出此言,当然容不得她犹豫,马上就得给他跪下行个大礼。
可照她如今的身份,瑞王又是摆明了故意在众人面前羞辱她,甚至是借她羞辱裴宥……
温凝余光瞥见来往不少官员驻足,皱眉。
这瑞王,真不是什么好货色。
不敢直接惹裴宥,知道他不吃他这套,惹了他恐还让自己下不来台,就来招她这个养在闺中,按理来说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女子。
她若被吓得直接跪地来个大礼,裴宥的脸岂不被她丢尽了?
温凝一直垂着眸,看着裴宥的手伸过来,自己的手背一暖,被他轻轻拉得站直了身子。
不等他开口,她率先道:“夫君,原来你与瑞王殿下的兄弟情,这般淡薄吗?”
她声音软绵,眨着懵懂无知的眼:“上次四殿下待我那般热情,表嫂前表嫂后,新年夜宴向来是家宴,我还以为我入宫来,也算是瑞王殿下的长辈呢。”
“夫君你莫要生气,我这就向瑞王表弟跪下,行一个匍匐大礼。”
裴宥看着温凝拽着他的袖子,一脸无辜的柔声细语,正打算将她拎到身后护起来的动作顿住,浑身凛然的冷意也被眼底的一抹笑意取代。
他总是小瞧这小姑娘。
人家这对策倒是比他高明多了。
“瑞王表弟,你也莫要生气。”温凝转而抬着楚楚可怜的眼,对着瑞王瑟瑟道:“表嫂初来乍到,不懂宫中规矩,这就给你跪下行礼。”
瑞王一张脸又是红又是白,原想当着众人给裴宥一个难堪。照他对裴宥的了解,他定会将这小娇妻护在身后,对他出言相讥,届时就叫言官给他扣个藐视皇权的帽子。
当然,若这小门小户出来的“世子夫人”想息事宁人,被他唬得拜他一拜,那也算大快人心了。
不想这温氏女没躲到裴宥身后,也没被唬得跪拜行礼。
也不知是真蠢还是装模作样,三言两语间,竟给她说成了他长幼不分,非要她这个“表嫂”下跪。
还那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若真让她跪下去,岂不成了他不懂礼教,欺负一个“不懂事”的弱女子?!
瑞王心里堵着一口气,可不得不亲手去将温凝就要往下的身子扶了起来。
“本王与表嫂开玩笑罢了。”他咬着牙齿,笑得并不那么好看,“表嫂怎还当真了。”
“原是开玩笑啊。”温凝拍拍心口,“我就说瑞王表弟通情达理,深明大义,怎会故意为难我和夫君呢,对不对,瑞王表弟?”
瑞王:“……”
好像被人阴阳怪气了,可又找不到证据是怎么回事?
“夫君,没事了,我们走罢!”温凝抬起笑脸,挽着裴宥的手便走了,没再给瑞王一个眼神。
被留在原地觉得自己像是被耍了,又觉得他不可能被一个弱女子耍的瑞王:“……”
走出许远,温凝才“噗嗤”笑出来,仰脸邀功:“怎样?我刚刚的表现如何?”
裴宥不置可否,侧目睨着温凝:“所以,当初你糊弄到我,背后也是这样得意的?”
温凝:“……”
比这可得意多了。
但这是能说的实话吗?
“前方便是朝霞宫,菱兰,我们先走一步。”温凝招呼掉得老远的菱兰,朝裴宥一个福身,“祝夫君开怀畅饮,酒香饭饱,稍后再见了。”
领着菱兰就溜了。
裴宥望着那逃也似的背影,低笑一声,带着顾飞往另一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