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时,工部侍郎裴宥以钦差大臣之身前去江南,于江宁亲自督建五座官署学堂,赢得百姓一片叫好。
一月余的时间,江南其余七府纷纷效仿,一时建起二十多座学堂。
但就在前几日,一场大雨,裴侍郎亲自督建的五座学堂,竟然塌了两座!
幸而是夜晚,只砸伤了两名夜宿看管学堂的管事。
但钦差督建的学堂出了这种事,无疑是在狠狠打朝廷的脸。昨日工部尚书就提前得了消息,顾不上裴侍郎在休婚假,匆忙将他叫去工部商议了整晚,研究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临到天亮时,沉静整晚的裴侍郎将图纸一合,低笑一声:“问题出在哪里,都不会在这里。”
起身作揖:“有劳张大人,此事并非针对工部,下官督建的学堂,下官一力承担。”
张国璋在朝廷浸淫这许多年,当然看得出这背后针对的是谁。
朝廷年年派钦差去江南,年年空手而归,为何?难道真都养了一群酒囊饭袋,江南八府那些表面工夫就将他们糊弄过去了?
并非如此。
江南八府上头是两江总督,而两江总督,上头是瑞王。
嘉和帝今年四十有八,却迟迟未立东宫。
大皇子身子孱弱,三皇子英年早逝,如今能有一争的,也就二皇子瑞王,和四皇子楚珩。
虽说四皇子年纪轻轻便能力突出,在朝中有不少支持者,可到底才十七岁;瑞王年长,又娶得谢氏嫡长女,更多朝臣看好瑞王。
一个备受看好的储君人选,谁愿意得罪?
也就裴世子,性子本就孤傲,又初生牛犊不怕虎,连三分薄面都不给人。
如今两江总督是定罪了,但江南那一脉的官员还未来得及换完,就连南国子监,也都是瑞王的人。
若只是这两间学堂便罢了,怕就怕瑞王气性被激起来,白日里再塌个一两间,砸死弄伤了书生们,那可就不好善了了!
一整日,张国璋坐立难安,就等着长公主传他过去问话。
在他看来,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裴世子与瑞王到底是表兄弟,有一层血缘关系,长公主当年也是抱过瑞王,悉心待过瑞王的。只要她从中做和,表兄弟两人坐下来吃个茶喝个酒,裴世子给瑞王赔个礼,事情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至于那倒了的学堂,正值雨季,什么理由找不得?
但一直等到暮霭沉沉,都没见国公府的人过来,张国璋耐不住,让下人去打听了一下。
如此时候,裴世子竟然还陪夫人归宁去了!
还归得整整一日都未回来!
瑞王那边可是连折子都找人写好了,就等世子三日婚假过去,明日一早给他一个大礼。
张国璋连声叹气,到底是年轻,锋芒太过,锋芒太过啊!
那厢温凝还在马车上琢磨了一下,嘉和十五年的七月,朝中并无大事发生。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甚至还在沈家。
因此对于裴宥今晚要做些什么,她毫无头绪。
但她也没多想,管他要做什么呢,算盘没打到她头上来就行。
可她怎么都想不到,今晚这算盘,还真是打在她头上的。
顾飞从施家出来,回头看了眼已经火速将行李装上马车,准备拖家开口离京的施大夫,很是困惑地抓了下脑袋。
今日归宁的一行人都在望归山山脚停下,只有徒白陪着世子和夫人上山了。
世子临走前,在他耳边低声吩咐,让他先回京来,给施大夫千两银票,他自然该知道怎么做。
虽然有些不解,但他半点不敢耽误,入了城就来这施家。
施大夫在外出诊,他等了一个多时辰人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