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找了个塑料袋把衣服装进去,准备带回去细细研究。他装好衣服看一看时间,已经逗留了八分钟,不能继续停留。他往门口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停住,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地板,刚才他脚踩上去的瞬间察觉到地板往下略沉,地板下貌似是空心的。他蹲下身,把手机灯光对准那块蒙着灰尘的褐色木地板,稍稍拔高声音:“秦骁。”
秦骁大步走进来:“咋了?”
周颂指着地板:“把这块木板撬开。”
秦骁拿手敲了敲,听到闷响,便道:“空的。”说完从衣柜里随便拽出一件衣服缠住拳头,一拳捅穿了地板,趴在地上把手机伸到地板下的空层里,伸头往下一看,惊道:“卧槽。”
周颂:“里面有东西?”
秦骁拿出一个黑色的物体,又说:“”卧槽。
周颂定睛一看,竟是一把手|枪:“是真枪?”
秦骁垫垫分量,然后很生疏地卸掉弹夹,里面满满当当七颗子弹。秦骁瞪大眼睛:“卧槽。”
周颂:“再看里面还有什么东西。”
秦骁手把手往下掏,掏出一只黑色封皮记事本,把记事本扔给周颂继续掏,掏了一会儿把手拿出来,“卧槽。”
周颂:“什么东西?”
秦骁猛地把手打开朝周颂吹了口气,周颂被吹了一辆脏土,咳了两声:“脏死了。”
秦骁嘿嘿一笑,把他手里的袋子和笔记本全都接过去:“下面没东西了,咱们快走,邻居看到屋里亮灯还以为闹鬼呢。”
俩人抹黑走出巷子,回到车上,秦骁开车,周颂坐在副驾驶翻开了刚才找到的笔记本。前几页没有写任何东西,翻了几页才出现字迹,里面记载的内容很奇怪,只是一些人名和日期,格式工整,姓名后紧跟着日期,一行行罗列下来足足写了二十几页,每一个名字前面都有序号。第一页第一个名字是张亮,后面紧跟着一行日期:2002年3月12日。
周颂一行行看下去,翻了两页之后出现两个熟悉的姓名,分别是张琦丽和陈冬。看到她们的名字,周颂的胸腔里狠狠震了一下,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已经背下了死在迟辰光手中的受害者名单,其中就包括张琦丽和陈冬。他继续往下看,依次找到了胡涛、张雪丽、刘思雨他越看越心惊,因为他记得韩飞鹭说过,胡涛和张雪丽的尸体已经从姚紫晨的花棚中被发现。胡涛和张雪丽是姚紫晨的受害者,张琦丽和陈冬是迟辰光的受害者,他们的姓名却出现在同一个笔记本上,这意味着什么?薛金海曾认识他们?可是把自己认识的人的姓名逐一写在本子上,这样的行为太过奇怪。而且这些人全都是当年被通缉的嫌犯,薛金海认识其中一人尚算合理,怎么会认识这么多嫌疑人?周颂只想到一个渠道,那就是新闻报道,每一个逃跑的嫌疑人都会被登报,薛金海只能通过这些渠道获取这些人的信息。他难道在新闻上看到一名嫌犯就把此人的姓名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他的目的是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继续往后看,周颂看到了两个姓名之外的代称:越南人(男)、越南人(女)。见此,周颂立刻想到了宁钰,宁钰在地下室中放置了五只装满福尔马林的玻璃鱼缸,其中两只鱼缸中泡着两颗东南亚人面相的头颅他强忍心悸继续往后翻,很快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个名字是:窦晴,4月22号。
周颂强压下阵阵心慌,在脑海中回忆有关窦晴的所有讯息;他曾和韩飞鹭去过姚紫晨家中调查窦晴,韩飞鹭说过,窦晴是4月18号乘坐轮渡来到聿城,在网吧住了几天后,进入姚紫晨家做工,又是几天后,窦晴命丧姚紫晨的花棚。姚紫晨将窦晴带去花棚的日期是4月27号,至于4月22号,似乎是姚紫晨被一个神秘人引带至姚紫晨家中的日期。现在看来,这个神秘人似乎就是薛金海。
窦晴死在27号,薛金海将其送到姚紫晨家中的日期是22号。当两名越南人和窦晴出现在薛金海的笔记本上时,他记录的这些人名之间共同点不再是被警方通缉的戴罪之身,而是他们都将迎接死亡。换言之,薛金海的笔记本就像来自地狱的生死簿,被他记载姓名的人都难逃一死。
周颂合上笔记本,抬起头,前方车头挡风玻璃上隐约投射出他的脸,他看着那张轮廓模糊的脸,又想起了那几颗泡在鱼缸中的人头他五脏内突然剧烈翻滚,连忙放下车窗朝外干呕。
秦骁:“咋啦咋啦,是我开太快了吗?”
周颂把脸伸到窗外被夜风狠狠吹了一会儿,才勉强压制住强烈的反胃感。他关上窗,喝了几口水,道:“没事,只是有点头晕。”
秦骁腾出手摸摸他的额头,果然很烫:“你发烧了!哎,都怪我,把你带到那间破仓库。”
周颂拿手揾自己的脸,他掌心冰凉,但脸颊是火烫的,果然发烧了,而且烧得不轻,估计是他昨晚过夜的仓库太过阴冷潮湿的原因。他扶住额头,道:“前面有间药店,我去买退烧药。”
路边有家连锁药店,秦骁把车停下,戴上帽子和口罩:“你别动,我去买。”
周颂把兜里的现金全掏出来给他,秦骁没接,只把手一挥就下车了。他在车里,看着秦骁走进药店,药店有前后两个门,前门进客,后门出客,秦骁进店的同时,一个穿黑衣的年轻男性从后门走了出来。店门口有灯光,他走出店门时被灯光照亮,左脸的伤疤一闪而现,竟是左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