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妃正在用帕子擦拭嘴角,哪想到忽然裴瑰这么一指,随即眉头一跳。定了定心神,这才道:“福安公主可别血口喷人。刚才这宫女所说的什么‘拿住了韶王妃,陆探花的才肯见公主’倒是让本宫觉得很古怪。”
之前那宫女这时又插了话道:“今日公主偷出宫去找陆探花,后是被韶王殿下的人送回皇宫。回来之后公主很不高兴,说了些恨陆祈州无情的怨言。又说陆探花心中只惦记着韶王妃,倘若是韶王妃他哪还会不露面。”
“公主还说韶王殿下根本不会帮自己,先前在宫外也是哄骗自己回宫,言语之间多是怨愤。过了不多时,公主便叫奴婢去请韶王妃来,又指明了叫奴婢假装是太后宫里头的人,否则怕韶王妃不肯来。”
“……”裴瑰脸上血色全无,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到底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太后逼问:“你将人带去了哪里?!”
宫女哭着摇头:“奴婢领着人没走了多久便遇到了公主,公主要和韶王妃说话,奴婢便退了下去。再后来韶王妃去了哪儿,奴婢就真的不知道了……”
裴瑰望着殿内所有人,此时此刻竟是没有一个相信她的,“一个宫女捏造的谎话,你们竟也都相信?都疯了!是你们联合起来陷害我!”
“太后娘娘的明鉴,奴婢没有半个假字!”她在地上砰砰砰的磕了两个响头,又朝着裴瑰哭求道:公主!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就要将一切都推在奴婢的身上了吗?奴婢对公主忠心耿耿,没想到到头来公主却如此对待奴婢。”这宫女看着裴瑰,神色既失望又绝望,“奴婢愿意一死以证清白!”说罢,她便飞快的起身朝着殿中一根朱红漆木大柱撞了过去,“砰”的一声沉闷的巨响,她那额头随即血流直下,整个人就瘫软倒在了地上。
“来人,去搜宫。”太后厉色吩咐。
裴瑰跌坐在地上。
太后见裴池愁眉深锁、面色奇冷,开口说道:“各处宫门当即就下了钥,人不会离开皇宫的。”
裴池一直未曾言语,虽此刻矛头是指向裴瑰的,甚至说她有动机,然而他心中却隐约有另外一种念头。七七的失踪和裴瑰无关,这不是那人布下的障眼迷局罢了。
——
庭院幽深,攀附在院中花架上的藤蔓已经抽出了新绿的芽。这两日一直阴雨绵绵,却让那一抹绿意别添了油亮。
辜七是醒来之后就到了这地方。
当日她跟那宫女走了没多远,就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醒来之后才知是着了旁人的道了,也的确是她大意了,当时听是太后那边过来的人,辜七又急于早些离开周贵妃,便没深思。
只是,自从昨日醒来,这都是第二日了,除了用饭菜的丫鬟,却还未见旁的什么人来见她。这可是稀奇了,这么大费周章的将自己弄过来,难道只是为了幽静自己不成?
不多时候,外头响起了一阵开锁的声音,有人推门而入。
辜七随意坐着等人进来,见还是之前那个给她送饭的丫鬟。那丫鬟也不多话,见早上用来的朝饭还完完整整的搁在桌子上没动就只管默默的收了起来,又将食盒中的午饭给取出摆放好。做完这一切,她便转身要离开,只仿佛她做这些跟辜七在不在这儿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可辜七却是沉不住气了,出声道:“你等等——”
丫鬟愣了一下,转过身来垂着眉眼,恭敬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辜七轻轻笑了笑,其实出口的声音是有些偏冷的:“什么姑娘,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是韶王正妃。”
丫鬟没有任何反应,默不作声的立着。
若是这人开口应了话,那还好办,可这人此时便如同是一根木头一样,实在叫人憋出一股子的恼火。“是你家主子告诫你不许同我说话的吗?”
丫鬟依然没言语。
“……”辜七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得以稍稍平复几乎就要爆发的心情,好在再开口的时候还能保持着那样一股镇定:“去让他来见我,否则也不必再送饭进来了。”
“是,姑娘。”呆立着的丫鬟这才应了声,欠了欠身后退了下去。
辜七被气得点燃了心头怒火,紧握着自己椅子的扶手好一阵才缓过来。究竟是什么人所为,而这又是什么地方?显然这儿已经不是在皇宫了,试想这普天下又有几个人有这等本事将自己从戒备森严的皇宫中运出来。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直至外头天色将黒,外头才有传入新的脚步声。与先前那丫鬟的脚步声略有不同,此人的每一步都显得要更沉稳上许多。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一道人影从远处靠近。作隔断的珠串被撩起又放下,出发一阵脆响。
辜七微斜着身子坐在小榻上,因着屋中昏暗,等那人一分分的靠近,她这才一点点看清来人的面容。那人停在不远处,一身玄黑暗云纹的锦袍,衬得人愈发森冷。他也不出声,只是将目光直直的落在辜七面上。
辜七其实心中早有猜想,所以这会见了此人也没有多惊奇。倒是此刻被他那目光盯得不明所以,后背有些冒冷汗。她自然还是惧怕沈括的,因为见识过了他的冷酷无情。此时自己落在他的手中,岂非就是他砧板上的鱼肉,任由着他宰割了?
辜七心下不由深深一叹,觉得自己真是命途多舛,怎的总要同这人扯上关系?不过,她倒也不至于昏了头这会跳起来要同他拼命跟他算那夜的仇。辜七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等嘴角微翘起才低吟了一声:“当日一别,没想到能在这重遇沈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