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焰也了解这一点,才这么大张旗鼓地去搞了份官方公函过来。
沿途的景色秀美,越靠近碧水村,风景越动人,但秋焰已经过了最初觉得这里什么都美的阶段,大山挡住了尘世喧嚣,也阻碍了文明发展,是把双刃剑。
在路上的时候他接到了碧水村村长的电话,男人普通话极其蹩脚,说接到通知今天有领导要过来考察,问他们几点到。
秋焰说大概还有半小时,又说他们不是领导,只是大学的老师,做文化研究工作的,那村长仍然一口一个领导地叫着,姿态极其热情谦卑。
皮卡车翻山越岭,然后停在了越来越窄的路边,林江涯说:“从这里到村口都需要步行,车子开不过去了。”
“行。”秋焰跟他一起下车,他只背了个轻便的双肩包,脖子上挂了个相机,看起来文质彬彬,很有学者样儿。
还没到村口,远远看着前方站着两个人,都是男的,看到他们过来后,那两人也快步朝他们走过来,待稍靠近,秋焰看到一个年记约莫50上下,一个明显是年轻人。
刚刚电话里听过的蹩脚普通话再次出现了,等两边靠近,年纪大的那个男人朝他们伸出手大声说道:“领导们你们好!我是碧水村的村长吴有根,你们叫我老吴就可以了!”
秋焰和林江涯赶紧握手,一边做自我介绍:“我叫秋焰,您就叫我小秋吧,我们不是领导。”
“我叫林江涯,是梨川大学的老师。”
吴有根这才改了口:“秋老师林老师,早就接到通知说你们要来,那咱们先去我们办公室坐坐吧?”
“行,”秋焰扭头看了眼那个文气的年轻人,问:“这位是?”
吴有根硕:“这是我们村的干事,年轻人脑子灵光,村里那些事情他比我清楚,你们要了解什么,问他都知道!”
“噢,那行。”秋焰朝那位干事礼貌性笑了下,那干事也礼貌性地回礼点了点头。
碧水村村委的门面倒是比想象中好一点,地方宽敞且窗明几净,秋焰顿时有些好奇,不是说村里穷得很吗,这村委盖楼的钱都是从哪儿来的?
林江涯跟他一起打量四周,两人默默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心照不宣的疑问。
吴有根主动提起话题,问:“两位老师是为了咱们村的水绣过来的?”
秋焰主动说:“对,我是澄江大学搞文化研究的研究员,听说咱们村的水绣以前申请过非遗,想过来了解下。”
那年轻干事泡了茶过来,办公室沙发前的茶几上对着水果瓜子花生,看起来是认真做了“接待”准备,吴有根闻言说:“对!这事儿还上过省里的新闻,报纸电视都播过。”
秋焰认真扮演角色,问道:“那您能跟我们讲讲吗?”
吴有根却隐约面露难色,拍了拍那干事:“小周你来讲讲?这文化上的事儿我也讲不清。”
干事做到他们对面,认真说:“水绣是本地妇女的一种传统刺绣手法,最大的特点就是原材料都是用动物毛发纺织成的水线,这个过程十分复杂,一共有六道工序,其次是刺绣的针法更加复杂,有结绣、平针、乱针等是多种针法,刺绣出的图案十分有立体性,观赏性。”
秋焰和林江涯并不欲在村委办公室过多停留,听完林江涯便说:“这趟过来是实地考察,那我们还是去村子里看看吧。”
秋焰又说:“村长您看您对这方面也不太了解,要不您跟我们介绍几个手艺比较好的师傅,我和林老师自己去拜访?”
吴有根点头又反应过来摇头:“那怎么行,两位老师是贵客,这样吧,这会马上也要吃中饭了,咱们先吃饭,然后我让小周陪你们去,给你们带个路也行。”
这顿“招待接风”饭应该是躲不掉的,秋焰和林江涯便点了头,只是提前跟村长讲好要工作,不饮酒。
村委里一顿丰盛的午饭过后,周干事陪同他们一起离开,真正进到村子深处,秋焰发现眼前所见的屋舍跟刚才大相径庭,很多都还是原始的木板墙瓦房,他故意问道:“刚刚在村委会,还以为这里经济搞得不错呢,都申请了非遗,就没在这上面多做做文章,搞个产业啥的?现在村里不都兴自建产业么?”
周干事笑了笑,说:“您还真说对了,我们村有个自建的贸易公司,做的就是水绣相关的产业,村里会做水绣的女人,都是靠这个商贸公司过活的。”
秋焰跟林江涯互相看了眼,问道:“这个刚刚咋没听村长讲,这商贸公司是谁在负责?”
干事说:“刚刚都在聊文化嘛,就没说赚钱的事儿,但文化也要转化为经济物质嘛,不然碧水村靠什么发展呢,这种山沟沟的村子,没有大片农田可以耕种,即便也养不活一家,家里有壮劳力的都出去打工了,留下的都是老弱妇孺。”
秋焰看着这几乎没有一块平整耕地的村子,上上下下起起伏伏的羊肠小道,点了点头:“也是。”又追问:“您还没说公司是谁办的?”
干事这才说:“商贸公司的法人大老板自然是村长,但实际的负责人是村长的弟弟,叫吴渭,我们都叫他吴总。“
林江涯问:“他不在村里吗?”
“有时候在,最近都不在,经常需要在外头谈业务,现在公司才刚起步,很多业务都是吴总亲自去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