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完的当天下午放学很早,陈浔风在室内球馆和21班的人打球,周霭坐在场边空旷的观众席上,他手里拿了本书,旁边的座位上放了两个黑色书包,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书页上,偶尔会抬起头,看一眼底下那道慢慢悠悠的瘦高身影。陈浔风刚出院,并不适宜剧烈运动,但他在医院前后躺了将近一个月,身上的骨头都躺软了,所以他没有拒绝江川他们的邀约,反正是和隔壁班的娱乐赛,他们打的并不多么激烈。
但陈浔风伤最重是在胸肺处,所以在场上他还是稍微有些注意,今天他跑得少,球到手上能投就投也不怎么在意得分,周霭翻过一页书,听到了底下篮球撞击篮板的声音,紧随其后的就是欢呼,他抬头,看见陈浔风站在三分线外,松散的收回举起的手臂,然后用右手手背擦了擦下巴。
起哄过后场中有个短暂的安静,周霭正要收回视线,就听见底下突兀的传来男生的骂:“操你们21班的,先来后到懂不懂啊?这地儿是我们的,你们都他妈瞎啊!看到空地就拉屎,都他妈是狗吗?”
话音落下,伴随的是那人挑衅的将颗球重重砸向了场中央,砸的方位,恰好是站在三分线外的陈浔风,球擦着陈浔风的身体掠过,然后在空地砸出了空旷的回音。
陈浔风先没动,仍旧站在原地,目光淡淡看向场边来挑衅的那群人。
但场地上的男生们不可能干站着受骂,几乎是那颗篮球刚落地,他们就已经都停下手上动作骂了回去:“你们的?你在这地儿撒尿了?撒在哪儿的?现在就指给老子看看。”
周霭看了大概半分钟,就明白他们在吵什么。
冬天外面的地湿,天气也不好,他们很少会再在室外球场打球,大多学生都转向室内,但室内场地相对较少,并且体育馆在正常工作日并不采取预约制,就是个学生之间的先到先得,全凭高中生的素质和自觉。
25班招收的都是有特长加分的学生,基本都是从小走艺体的,一群身高体壮的男生整齐站在场边,看架势非常唬人。
现在听那群25班刺头的口吻,似乎他们之前许多天都在这里打球,所以就霸道的默认了这块地“属于”他们,他们很有些不依不饶,但再听下去,更像是他们早看不惯21班,所以逮住机会在借题发挥,但两边都不是好惹的,两边都不相让,场中氛围越点越炸,已经有要动手的前兆。
周霭没再看场中的纷闹,将注意力放回自己的书里,但很快,面前的纸页上覆盖下阴影,陈浔风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周霭抬起头,站在下面的陈浔风两条胳膊搭在栏杆上,头发微潮,手臂线条紧绷,正仰头问他:“周霭,有水喝吗?”
那边的争吵不休,陈浔风靠着栏杆喝了半瓶水,喝完水,他边拧紧瓶盖,边问周霭:“坐这里冷不冷?”
他这句话刚落下,那边25班打头的男生突然就叫了他的名字,声音很大,话里的目标清晰,语气里满是嘲讽,所以周霭和他都听到了。
“是是是!谁不知道六中是你们班陈浔风开的!上次把人揍进医院,陈校长给我们捐游泳馆!这次把人揍退学,陈校长又要给我们捐什么?”
他们两个本来处在人群最后方,但那个人话落,场上的人都下意识去寻找陈浔风,所以视线迅速就朝他们集中而来。
所有人都看见站在栏杆边的陈浔风,和坐在高处看台上的周霭。
25班的人自然也看到了,打头的男生突然笑了一声:“哎哟卧槽,年级第一也在啊,其实我挺好奇啊,你这第一到底是怎么得来的啊?是不是谁威胁了你的成绩,你就让陈校长给人退学啊,比你厉害的、成绩比你好的,都被你和陈校长撵走了哇!”那人说着说着还鼓起掌来,“厉害啊。”
他还碰了碰旁边男生的肩膀:“陈校长已经不是第一次去搞1班的,其中有个…还是中考的第一名呢。”
那人非常配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成绩比哑巴好,都会被揍啊?怪不得他次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陈浔风只在最开始听到自己名字时微顿,然后他将水递回给周霭,交接时他还碰了碰周霭的手指,有些凉,他在那两个人一起一哄的背景音里对周霭说:“等会我们就回去了。”
周霭的表情很淡,完全没有被那些人影响分毫,陈浔风的话落,他轻点了下头。
25班的人莫名其妙换了话题,拉扯进来1班的周霭,所以那边的局势稍有点凝滞,陈浔风就在这个凝滞的氛围里转过身去。
他不疾不徐的往那边走,经过三分线时,陈浔风弯腰捡起了刚刚朝他砸过来的球,捡起来后他用手轻轻拨了拨,然后猝不及防的,他突然使力抛起球,篮球在空中飞速掠过,最终的目的是25班那个打头话最多的男生。
球重重的砸到了他脸上,当时他的鼻血就下来了,这像是引线,场上几个班都炸了,他们终于打了起来。
陈浔风拍了拍手上的灰,走过去后,他直接从人群里将那个人拎出来,那个人是练体育的,身高体壮,他看不惯陈浔风很久了,他就是为了惹怒陈浔风,他就是为了找到理由揍陈浔风,所以在陈浔风碰到他的时候,他就开始猛烈反击。
他蛮力很大耐力极好,下盘有体育生最基础的稳,并且他走得也是不要命的路线,所以最开始他和陈浔风能打得有来有回,但陈浔风越打越没耐心,也越打越狠,局势逐渐清晰,直到陈浔风重重的将体育生压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