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眼睛往门口飘了飘,是询问的目光,裴仲桁轻轻摇摇头。南舟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压低声音问:“那个人呢?”
裴仲桁把削了皮的苹果塞到她手里,把她手里的毛巾换了过来。“把苹果吃了。”
南舟又是“哦”了一声。感觉这样子有点怪,好像她是个做错事的学生,可她做错什么事情了?因为不知道,所以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不会把何家钺给抓起来扭送给当局了吧?南舟心里着急,想要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些端倪来。
但裴仲桁却在她身边坐下,扶着她的双肩转了个方向,她彻底看不到他了。
毛巾包裹在了她头发上,他轻轻揉搓着,像在摆弄一只刚出窝的幼鸟。十指手在发顶的时候用了些力气——竟然是在帮她按摩?
南舟清了清嗓子,“二爷……”
“汤川人现在在船上,这两天别这么叫。”裴仲桁音量很低,隔着一条毛巾,声音变得很软。
南舟情不自禁地转过头,疑惑地问:“那怎么叫?”
裴仲桁心虚地把她脑袋又转过去,掩下自己略生硬的语气,尽量显得自然,“你看着办吧。”
南舟咬了口苹果,慢慢嚼着,似乎真在想。叫“仲桁”?怪怪的,像是贤德淑良的妻在唤丈夫;叫“二哥”,她脑子就闪现出自家那不争气,吃喝嫖赌样样不落人后的亲二哥。
“那叫小裴哥哥?”商量的语气。
她感到身后的人手顿了一下,大概是不喜欢这样叫。也是,听起来像是邻家心眼极多的小丫头,在哄骗隔壁家的傻二哥手里的麦芽糖的那种声气。可他身上总有种禁制的味道,怕是不会受骗,还会顺便把丫头手里的糖全骗走。
“那还是叫二哥吧,同四爷一样。”她语速很快,二哥两个字总叫不出口。
裴仲桁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他喜欢她叫小裴哥哥,听得他心头一软。他知道都是假的,又是一出戏,做戏给人看的。她给他的欢愉都是空妄的虚像,给他的心痛是实打实的。但就像个小孩子,明知道是大人在哄骗自己,可还是开心,忍不住信以为真。
南舟等不到他回答,偏了偏头。裴仲桁又把她的头扶正,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神色。声音清清淡淡的,“随便吧。”
“二,哥……?”两个字分开来在舌尖上弹弹,南舟忍不住笑,嘴里没咽下去的苹果差点喷出去。
“好笑?”
南舟忙摇头,怕开罪他。声音很低,有点撒娇的意思。“不习惯。”
“好好练练,习惯了就好——汤川说他要在南岳下船。”
南舟咕哝,“这人真讨厌。”
裴仲桁先前对汤川这人无感,现在却又觉出他的好来。便不接她的话。
毛巾换成了梳子,她的头发一绺一绺地在他手里。从上梳到下,碰上打结的地方他也不死拽,而是轻轻地一点一点解开,再梳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