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舜华用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唐师师,说道:“是花园里修剪花草的吴婆子。皇后,妾身记得在王府时,你时常和吴婆婆见面,老仆也说曾亲眼目睹皇后和吴婆婆私下会面,吴婆子还亲手给了皇后一包东西。皇后,敢问那包东西是什么?”
唐师师心想不应该啊,赵承钧为什么没有把吴婆子处理掉?他们离开王府时,借着出行的理由,将所有底细不清的人全都留下了。唐师师本来以为,赵承钧会悄悄处理掉吴婆子这些人的。
竟然没有。
唐师师不动声色,道:“本宫不认识什么吴婆子,私下会面更是无稽之谈。周侧妃描述的这么详细,看起来,你更清楚那包东西是什么。”
周舜华不接唐师师的陷阱,依然按照自己的步调攻击:“妾身就知道皇后不会承认。幸好,忠仆将吴婆子带来了。”
说完,周舜华拍手,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从外面押着一个人进来,唐师师定睛一看,可不正是吴婆子。
吴婆子被人押着跪在姚太后脚下,唐师师看向老神在在、宛如老僧入定的姚太后,心想这才是忠仆。吴婆子分明是姚太后的人,现在,却被打为外国奸细。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啊,不知道姚太后许诺了吴婆子什么,能让吴婆子做出这等牺牲。
吴婆子跪在地上后,宛如不认识姚太后一般,低头道:“老奴鬼迷心窍,听了鞑靼人的话,替他们偷取情报。老奴自知有罪,请世子责罚。”
周舜华皱着眉,说:“不对,你只是一个低微的剪花婆子,怎么能接触到王府的机密?说,你是不是还有内应?”
唐师师含笑看着这一幕,亲眼看着吴婆子露出纠结、害怕、为难等神色,最后她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指向唐师师:“回禀世子,老奴能偷到情报,全是靠王妃里应外合。那时候王妃还是王爷书房里的侍女,接触书信再简单不过。老奴自知通敌卖国,罪无可恕,请世子降罪!”
赵子询从进门后就一直闭着嘴,等下面人说的差不多了,他才站出来道:“放肆!如今王妃贵为皇后,肚子里还有八个月的龙种,绝不容你胡乱攀咬。你此话当真?”
“当真,奴婢若有一字虚假,天打雷劈!”吴婆子说完,抬头恳切地看向唐师师,说道,“王妃,您忘了吗,当初是您将机密书信交给老奴,还让老奴每月十五三更时去花园等您。小郡王满月的时候,您借着修建花草的机会,和老奴交代过很长一段话。王妃,这些事,您都忘了吗?”
吴婆子将时间地点都交代出来了,赵子询和周舜华一想,确有此事。赵子询又惊又怒,不可置信道:“皇后,你竟然真的勾结外敌!父亲对你百依百顺,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竟然如此背叛他?”
“我也想知道,是哪个混账背叛他。”唐师师盯着赵子询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背叛他者,必天打雷劈,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赵子询被那样的眼神看得胆寒,一时竟不敢直视唐师师。他避开视线,说:“皇后,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吴婆子,如实交代,你给皇后拿的那包药,里面到底是什么?”
吴婆子垂着眼睛,说:“是慢性毒。这种药刚下了不会有事,但是时间长了,会让人反应变慢,精神不集中,有时候,还会夜里睡不着觉,白日昏昏沉沉。”
赵子询瞪大眼睛,愤怒地指着唐师师道:“难怪父亲夜晚睡眠总不好,原来全是你搞的鬼!”
周舜华拧着眉,轻轻拉了下赵子询衣摆,一脸担忧说:“世子息怒。妾身想到另一件事,皇上多年习武,反应按道理很敏捷,绝不会中人暗算。这次被人偷袭,是不是因为这种毒?”
赵子询悚然一惊,露出惊痛不已、难以置信的神色。唐师师缓慢拍手,清脆的掌声在大殿中不紧不慢地响起:“两位一唱一和,配合紧密,这么好的演技,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赵子询和周舜华早就商量好了,今日无论唐师师说什么,他们都不予理会,绝不让唐师师带偏了节奏。赵子询表情无动于衷,心里却觉得意外,在他的印象里,唐师师一直是个咋咋呼呼、娇气做作的性格,她心比天高,胆子却没多大,今天已经被人扣上了通敌叛国的帽子,为什么,她都不害怕呢?
赵子询本以为,唐师师会哭的不能自已。明明赵承钧在时,她连手指磕破了皮,都要哭哭啼啼。
赵子询看着唐师师的脸,即便现在这种时刻,他依然觉得可惜。可惜,明明是这么好看的一个女人。
赵子询知道他对唐师师的感情不正常,她已经是他父亲的妻子,赵子询对唐师师抱有这种想法,实乃大不孝。可是有些事情就是因为得不到,控制不住,才显得尤其诱人。
如果当初,唐师师真的跟了他,可能赵子询新鲜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偏偏没得到,从此便耿耿于怀,越来越无法放开。
然而,女人终究不能和皇位比。有了江山,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赵子询狠下心,说:“皇后和鞑靼细作勾结,给外族传递情报,并胆大包天给皇上下毒,致使皇上中了暗算。我心中十分沉痛,然为了天下正义,我不得不秉公执法,治皇后一个谋害圣上、通敌叛国之罪。通敌叛国当株连九族,念在二弟年幼,我法外留情,留皇后一个全尸。皇后,这两样,你选一个吧。”
赵子询说着,从他背后走进来两个太监,一个手上端着酒壶,另一个端着白绫。赵子询知道,唐师师已经是皇后,通常的罪名根本奈何不了她。唯有通敌叛国之罪,才能彻底将她拉下神坛,并且将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并除掉。
等唐师师死了,年仅一岁的赵子诰,根本不成威胁。
唐师师看着毒酒和白绫,压根理都不理。她说:“我是皇后,就算我真的有罪,也该赵承钧回来罚我,你们算什么东西?这两样我是不会碰的,有本事,你们让赵承钧亲自来和我说。”
“大胆!”赵子询皱眉,“你通敌叛国,竟然还敢直呼皇上名讳!”
“通谁的敌,叛谁的国?”
所有人悚然一惊,众人惊慌回头,发现坤宁宫外的看守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没了,一个人影负手站在中庭中,不知道听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