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百感交集,彼此再没有话说。
壁炉里嘶嘶上升的火苗,电话挂了好久后,还在幼成心中翕动。
包不住的,总有一天要曝露,他心里是知道的,就像这火苗一样,虽然使用了无烟炭,一股青烟还是从烟囱里飘出去,哪怕费尽心机,钱砸下去像个无底洞。
有些话他没对大庆说,也不预备与大庆说,拆东墙补西墙这种事情这些年干多了,人起了侥幸心理,以为一艘破船修修补补也能横跨太平洋去。
“您真不是唱京戏的严老板?长得这么像。”
“严幼成先生是您吧?金良才是不是您的化名?”
狼狈地很,在竹溪镇带着他的新娘落荒而逃,不仅他,想来她也体会到了,世上没有桃花源,不存在不通世事的黄发垂髫。
“幼成。”
软软的,又是清澈的,像是溪水把石子儿激荡,她的一声呼唤,能把他魂牵走,他的目光随着灵魂的方向,她穿了件象牙白丝缎两件套长睡袍,散批了一头长发,顺着楼梯,娉娉婷婷走向他。
低头一笑,那是他对自己的耻笑,迎上前去,他问:“洗好澡了?”
“洗好了。你看……”她站远一步:“这一身好看吗?”
他上下打量:“像仙女一样。”
“呵……”她盈盈而笑:“幼成,你买了那么多,我一下子是穿不过来的,你呀,有钱也不是这么个用法……”
“喜欢吗?”
突如其来的打断,仿佛不耐烦似的。她看看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挂着一丝浅淡的笑,他的笑容,很多时候是不深刻的,这差不多是职业习惯吧,算不得异样,她知道自己,是有多心这个毛病的。
“喜欢的。”
他用手托起她的臂膀:“那根项链呢,也喜欢吗?”
“什么项链?”
她慧黠的眼神,才使他真正笑起来,一双眼睛里有了光,拖着她的手往楼上去,说道:“就是块破石头,街上捡到的,想着配我新婚太太正好,特地找个好盒子装。来来来,太太戴出来给作丈夫的瞧瞧。”
“破石头我才不要呢。”
“不要留着,以后送给小老婆。”
“小——老——婆?……严幼成,我们才结婚”
半夜颠簸,习惯六点多起床的娄虹影直到八点才醒。
诺大席梦思,丝绸和天鹅绒的床品,人躺其中,像在云雾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