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打算偷听他人隐私,悄悄退出去,关门之际,另一道声音阻止了她,熟悉的,冷冰冰的,混着不可言说的嘲意:“我哪来的家?”
庄雾身形一顿,下意识仰头,他们应该站在拐角的位置,被栏杆挡住了。
听声音,中年男人姿态放得很低:“爸爸知道你心里有气,我当年也很后悔,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啊,那些人——”
程则逾冷声打断他:“说完了吗?”
“什么?”
“说完可以滚了。”
“程则逾,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男人没压住火气,“我知道,这些年你不容易,可我在外面过得也很艰难。你奶奶现在年纪大了,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等我们把她接回家,一家人在一起,日子不照样像以前一样好吗?!”
停顿片刻,程则逾只是笑了下,没什么情绪地反问:“好过吗?”
“好,行,抛开以前不论,你奶奶现在肯定盼着我——”
“这我管不着,不过我警告你,她刚做完手术,各项指标还不稳,好不容易静养开心几天,你最好别在她面前出现。哦,差点忘了,她还有你这么个儿子。”
砰——
有人身体撞上栏杆,带起一阵脆响,紧接着是男人的怒吼:“你少在这儿跟我阴阳怪气,别忘了,我不仅是她儿子,我还是你爸,注意你的态度,我最近投了个新项目,很快就有源源不断的钱进账,到时候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好商量。”
话音落,整个楼梯间都安静了一瞬。
庄雾握紧把手,纤细指骨泛着白,几乎要控制不住,冲上去,不顾一切地站在他身边。然而下一秒,她听到了程则逾平静,不带任何生机的回应。
他说:“想你去死。”
门猛然关上,庄雾背靠着墙,视线颤抖着低垂。
手心有指甲抠出来的月牙痕,里面的动静她听不到了,也不想听,只是不知所措地站着,等着,担心痛恨着,任凭争吵声在脑内不断回响。
他会难过吗。难过也不会说。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病号服,白大褂,待不住的小孩四处乱跑,撞到庄雾后怯声道歉,她却像抽离了一部分,自我僵持着。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她才恍然回神。
消息是程则逾发来的,聊天框里的上一条,是她拍的鲜花照片,时隔一个小时,他终于回复了这条消息。
程:【有点偏心啊,我也喜欢花啊庄音音。】
庄雾捏紧手机,眼泪静静往下掉,打在屏幕里的那束花上,她转身去往卫生间,收拾好狼狈的脸,给他发了句我到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