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砂盯着百里聂,她自是明白百里聂的言外之意,可是饶是如此,她却不甘开口。
百里聂所说的每一句话儿,仿若都是蕴含了甜蜜的陷阱,说不出的味道。
他抛出来的糖,虽然是很甜蜜的,却也是包裹着剧毒。谁也是不知晓,这样儿甜蜜之下,却也是隐匿着什么样子的陷阱。
元月砂却也是不觉抬起了娇润脸颊,缓缓言语:“长留王殿下身份娇贵,月砂可不敢拿这些俗来惊扰你。”
不错,她逼迫周世澜的时候,内心是涌过了一缕急躁。可是如今,她反而想得通透了不少。
此事虽然是十分隐秘,可能线索难觅,可是自己未必不能寻觅出来。
可百里聂盯着元月砂,眼底却也是流转了一缕光辉。
他素来便是有些法子,使别的人为之而心动。
纵然如今,这个人是元月砂,他也是有些法子,令之而心动。
百里聂的唇角,却也是不觉浮起了和煦的笑容:“实则你心中,已然差不多认定是豫王。”
他说中了元月砂的心思,元月砂也是无意否认。
纵然周世澜说谎,其实元月砂大可以去寻周世澜再加以证实。
“也是,放眼龙胤,能将海陵苏家灭于这悄无声息之间的,确实也屈指可数。父皇虽然心狠,可是秉性优柔,这么多年,对东海也是怀柔之策。这般铁血手腕,狠辣心思,自然更像豫王风格。更不必提,前几日,他言语咄咄逼人,只盼望逼死龙轻梅,好惹得天下大乱。不是他,还能是谁?月砂心里面虽也有几分怀疑与困惑,到底觉得,豫王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百里聂字字句句,说准了元月砂心里所想。
不过,元月砂也并不觉得多奇怪。
毕竟百里聂是这样儿聪明的人,以他聪慧,自是能想到这一点。
“可是,其实还有一个极可疑的人选,还有一种可能,月砂难道没想到过?”
元月砂听得心头一跳,还有什么可疑得人选?或者,还有什么可能。
元月砂便算是想,也好似没想过。
她抿紧了唇瓣,却一个字都是没有问出来。只因为,内心却也涌起了强烈的不甘愿。
百里聂仿佛看透了元月砂的心思,却没有卖这个关子:“这个人,就是我。”
元月砂一震,这样儿的看着百里聂。
眼前的眸子柔似春水,蕴含了平时少见的温柔,可是这般春水般温柔的眸子之中,却好似掩饰着极浓郁的妖异。
而这样子的妖异,带着惊心动魄的血腥和冰冷。
元月砂终于不自禁开口:“你?”
百里聂点点头:“不错,就是我。”
“第一,我有这个本事,不动声色除掉海陵苏家,并且斩草除根,除掉小萱郡主。如今我更可收养姜陵,利用他的身份,使得你投鼠忌器。到时候,就算是月砂你也是拿我无可奈何。至少,这一切,我是有这份能力作为的。”
“第二,我有这个动机。我这位长留王殿下,看似什么事情都是不加以理会。可如今想来你也知晓,我是绝不容任何人危害龙胤疆土的安宁。彼时海陵苏家虽肯顺服,可谁知道是真是假呢?就算是真的,苏家拥有这般影响力,这一代忠心耿耿,谁知晓苏家后辈可还会如此的安分守己呢?万一生出个有野心有壮志的,岂不是留下隐患?既然如此,于我而言,斩草除根,这也是一桩一劳永逸的事情。”
“第三,我有这个嫌疑,你杀害萧英时候见过我。事到如今,我无妨坦白直言,当年提拔萧英的人,正是我这个长留王殿下。是我一番谋略示意,让他在东海立功,扶摇而上。你若不信,总能查出蛛丝马迹。我答应你救出苏叶萱,可是苏叶萱却到底死在了京城。我劝你归降,可却累得你不得已假死。想来你没死,也是你下属甘愿牺牲,背负污名,才死里逃生吧。这如此种种,总让我这位长留王殿下嫌疑难逃。”
“月砂,你如今一心一意的想要杀了我,难道当真只是因为我办事不力?其实,是因为这几年,你的心里面充满了浓浓的怀疑。可是,你根本不敢深思。其实,你是十分聪明的人。可是你下意识间,并不愿意这样子想我。纵然再如何恨我,也不乐意将这些都是算在我的身上。如今你极容易相信我被墨润所耽搁,知晓我那时候是无能为力。可你如今,还是想杀了我。你心里面虽不肯这样子想,可是却到底不能骗过自己,难消心头恨意!”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心里面却也是叹了口气,所以月砂,其实你是极爱我的,爱到自己都是不自知。
他这样子说着,却也是瞧见了元月砂煞白的脸颊。
少女的眼波轻轻的悸动,脸颊仿佛也是失去了血色。
百里聂瞧出了元月砂的心,并且还将元月砂的心这样子的说了出来。可那些话到底还未曾完完全全的说透,只透着薄薄的一层纱。好似轻轻一戳,便绝不能承受。
故而,百里聂并未最后将话说透。
元月砂压下了眼中那缕异色,百里聂总能用话儿,闹得自己心神不宁的。眼前的男子,也许当真是什么魔物。他能猜出自己心中所想的,可是有些个自己都未曾意识的心绪,只怕也是逃不过百里聂的法眼。
元月砂到底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压下了心口的翻腾。饶是她是心性极坚毅的女子,可面对百里聂这样子的人,不过半日,却也是禁不住有些心力交瘁。短短一段时间,百里聂就能刺激得自己几遭心绪起伏,难以自控。
元月砂凝视着百里聂:“既然如此,殿下,这些事情是你做的吗?”
百里聂抬起头,对着元月砂不觉轻轻的笑了笑:“你猜?”
元月砂顿时闭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