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暑气炎炎。
魏治一副锦衣公子打扮,手中折扇轻摇,满头大汗地走进平西王府:
如今,平西王赵莽,已在此被软禁了一年有余。
年前更是因心气郁结、旧伤复发,险些丢了性命,从此闭门不出,更少出现于人前。
王府门外,有锦衣卫重兵把守,非天子手谕不可轻易入内。魏治亦是在天子跟前日日哭求、求了个把月,到最后,人都消瘦了一圈,这才得了出入自由的“恩典”。
打那以后,凡能出宫,他便回回要来平西王府晃悠一遭。
美其名曰代魏骁聊表孝心,探望病中舅父。事实上,人前脚刚进门,后脚,便往赵明月住的青芜苑径直而去。
青芜苑中。
美人斜倚贵妃榻,凉衫薄汗香。
赵家阿蛮自小畏热,每到夏日,便在屋里待不住,这日也不例外,支了凉棚,在院中树荫下歇凉。
城中时兴的话本子胡乱堆在手边,她每每翻了两页便不想看,百无聊赖间,索性“抢”了侍女的活计来干。捻起一旁冰鉴中冻着的荔枝,专心致志为之“宽衣解带”。
白嫩的荔枝肉,很快在琳琅盘中堆起一座小山。
身旁两名打扇的侍女瞧出她心情不佳,忍不住彼此对视一眼,眼中皆难掩紧张无措之意。
赵明月将二人神态尽收眼底,却始终默然无言。
只慢吞吞将一块“肤若凝脂”的荔枝肉拈在指尖,端详片刻。
任由纤纤玉手被荔枝汁液沾湿,身边侍女要为她擦拭,被她表情倦懒地挥退——
这块荔枝肉,后来,遂落入了魏治嘴里。
“阿蛮亲手剥的荔枝,果真好吃,好吃。”小胖子一路小跑而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吃了这吹风吹了半天、早已被暑气蒸透的荔枝肉,却仍是一脸餍足。
见她手脏了,又忙不迭亲自端来水为她净手。
“今日怎么得空来了?”赵明月见状,终于开口。
却亦只是懒洋洋睨了他一眼,又道:“听说你宫里那几个侍妾先后小产,此刻想必都在哭天抢地。怎么你这个做父亲的,没了孩子,瞧着倒半点也不伤心?”
她自幼娇蛮,说话也刻薄,对魏治尤其毫不遮掩。
可,无论再刻薄的话……
由她之口说出,在魏治听来,那都是关心多过讽刺,好心多过阴毒。
毕竟。
他心想,换了从前,阿蛮她一心只有哥,哪里会关心自己身边这些“小事”?
只是眼下魏骁找不见人,唯独他日日来陪着她,她两眼所见,两耳所闻,皆与他相关——便是再不甘心,再不乐意,也不经意间对他多了几分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