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璋那孩子的两篇策问,单以其核心而论之,都那样的精彩绝伦。唯一所欠缺的,便是其行文。
可对于吴尚书这位忧国忧民的朝廷重臣而言,行文再华丽,能有什么用处?
进士取士,取的就是能够经世济民的良材美玉,而不是要一帮子书呆子照本宣科。
这也是为何,大宋科举改制以来,哪怕是新旧两党再怎么反复。
但是对于科举改革,从过去以诗赋论高低,便成以策问论上下的规定,就再没有变动过。
这也可以算得上是大宋保守派与改革派唯一达成了共识的制度改革。
“尚书,照这么看来,下官居然觉得,今科的省试魁首,怕是会有些与众不同。”
听到了陈侍郎这句半玩笑半认真的调侃之言。
吴尚书呵呵一乐,抚着浓须,悠然言道。
“少年才俊,古已有之,夫项橐七岁为圣人之师,甘罗十二为相,王勃十四便写出旷世奇文《滕王阁序》……”
“便是我朝,元献公晏殊十四进士及第,亦为世之美谈。
倘若真无可与那两篇策问比肩之文章,他高璋凭此两篇经世大作,判为省元又有何不可?”
说到了这里,吴尚书声音越发地低沉。
“他的那笔字,你我二人也都见过,用笔之老辣纯熟,怕不得有十载之功。
而官家独创的瘦金体大成,至今不过数月。这等神异之事,足堪见此子绝非凡俗之物。”
同样知晓官家于梦中相授瘦金体这等异事的陈侍郎愣了小半晌,这才低声言道。
“省元,会不会显得……”
“我大宋自仁宗盛治之后,每况愈下,再难有复昔日之盛境……
这些年来,更是奸佞满朝,昏……咳咳,忠臣能吏朝中难寻。
这位高璋,却让老夫看到了一个极为难得的契机。”
“他这两篇策问文章,随便挑出一篇来,都足可令朝堂之上尸位素餐的诸公羞煞。”
“老夫最为看重的,还是他写下的第二篇策问,一招摊丁入亩,简直就是让人头皮发麻。
可是细细想来,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确可以限制过度的土地兼并。
而且还能够让那些失土的百姓们,可以继续依附那些大地主生存。”
“至于他想要解决流民问题,居然另辟蹊径,想到了厢军。
将流民编入厢军,以功代赈。这等法子,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啊……”
“我大宋积弊久矣、冗官、冗兵、冗费更是令朝堂诸公都头疼的大问题。
他这篇策问,既可以解决流民之患,还能够让国家耗费钱粮养出来的厢军,有了用武之地。”
“厢军战力如何,这自然是不消某家再言,可是若用他们挖渠修路……”
看着这位德高望重,在朝中素有重望,哪怕是面对蔡京那位奸相,也敢硬刚,丝毫不怂的吴执中。
听到他在跟前侃侃而言,分明就是已经意动,有意把高璋弄成省元。
陈侍郎整個人头大无比,面对着位德高望重的顶头上司,忍不住提醒道。
“可他是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
“不错,正因为他还是个孩子,才十一岁。”吴尚书无比笃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