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闻名天下的剑主就坐在一旁,一身简单的白衣,一头单束的黑发,正持笔在一本小册上做着批注。
大约是雪和天的比对,石簪雪也在这高云淡天一样的神美面前失了颜色,她早知少年与这位剑主相识,但刚刚一同进来的一幕还是令她微微张眸——当日少年说了,只是和明剑主几面之缘的交情。
如今却把琉璃按在手里。
除隋再华外,其他几人亦根本未料到这一幕。
作为道启会的牵头人,云琅山和仙人台一直保持着紧密信任的关系,女子游剑天下,但见厄难,也从不吝啬出手。
无洞当然不会阻拦这样一位人物的与会,实际上明绮天跟在少年旁边走进来时,在惊愕的寂静中,每个人心中都骤然一阵轻松。
局势似乎一下就安稳明朗下来,女子固然不受驱驰,但只要她在这座城,自己这边就已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布下的圈套似乎,从自己这边瓦解了。
“明剑主入城的时候。有掩去身形吗?”无洞嘶哑道。
“没有。”明绮天未答话,隋再华倒是先一笑,“云痕割天,明羽洒雪,昨日深夜往天上看的,往后都该认得《姑射心经》了。”
“那我想,这套子可以收起来了。”无洞道。
隋再华也轻叹一笑:“我也可以回府城了。”
“在那之前,有些事情要先向隋少卿问过,不过还是下面再谈吧。”无洞道,“当下,要请诸君不要忘记,我们还有另一个套子。”
安藏挑眉:“这个套子不收回来吗?”
其实这问题不必回答,只要瞧李蔚如那空空如也的位置,就已有答案了。
无洞面上皱纹牵了一下:“明剑主到来,隋大人真的离去,我们顺理成章地放弃这个圈套于是,另一边的饵就变得更加隐秘可信。”
他缓缓道:“如果之前我对欢死楼踩钩的把握只有四成,如今已有七成了。”
安藏蹙眉:“昨日窃阁之人若是欢死楼的,恐怕许多消息已在此人耳目之中了。”
“那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安藏道,“我是说他若现在,就在这里呢?”
屋中一时安静。
“那他也什么都听不到。”无洞旁边的清瘦男子忽然开口,说完这句话才想起来拱手一礼,“那个,我是少陇黑绶,蒲怀梦。”
“怀梦是台中很有天赋的术士,昨夜我把事情交给了他。”无洞一伸手,“你说。”
蒲怀梦低头看着手中小册,念道:“隐匿、穿梭之术,百家皆有,但施术之后,离开当前空间的深度不同,则表现不同。总的来说,离开所处空间越浅,越容易被查知,也更容易反过来对空间施加影响;离开得越深,则越隐秘,却也更难对当前空间反施手段——当足够深时,所见所闻都会变形。一般来说,刺杀之术多是前者;藏匿之术则多偏后者。”
“如今明剑主就在这里,她是剑心通明,斩心琉璃又能见心,此处若真的有人,无论离开多深,都应可以被查知才对。”
安藏沉默了一下:“若深到极致呢?”
蒲怀梦一怔:“那就彻底离开了当前空间,没有任何联系,进入所谓之‘虚’中里,不过那样,他所见所感也会彻底变形,同样也不会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安藏缓缓点头。
蒲怀梦翻了一页:“就无鹤检所言,我想昨夜那人不能突破三重阁的关键正在于‘密封’上,因为三重阁实际已将内外分割为两处空间,他若不能穿梭,正证明其手段是基于‘空间’展开的。”
“不过,能够彻底避过三位宗师耳目,还能使其他东西一同消失,这种术法我确实没有头绪。”
他合上册子:“那个。这就是我的汇报。”
屋中诸人各自安静思考。
亲历昨夜之事的裴液早就在认真倾听努力理解,此时眉头一皱,偏头向旁边女子小声道:“明姑娘,能使其他东西一同消失很稀奇吗,如果不能的话,那衣物武器怎么办?难道那些刺客,都是脱光了赤手空拳。”
明绮天停了下笔,轻声道:“‘虚’可以‘彻底避过三位宗师耳目’,而其他大部分的隐匿之术‘能使其他东西一同消失’,这都是可以做到的。蒲黑绶是说两样加起来,就没有这个道理了,因为‘联系’是相互的。”
“哦!”裴液点了点头。
屋中安静了两息,隋再华道:“我也为无鹤检补充一句——昨夜之人,应当不属欢死楼。”
安藏看向他:“为何?”
“欢死楼八成没有这种法门。”隋再华道,“他们倒是有一门叫做‘彼岸宝筏’的传送之阵,但布置需要很长时间,用过后也会留下痕迹。”
安藏一皱眉:“所以隋大人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