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背负不住整个意境的重量,在“贯通”发生之前,自己先一步失去了完成它的资格。
但此时,在精神已经逼近极限的情况下,尚怀通提着剑抬起头,赤红的双目下,嘴勾出了一个明显的笑。
随着每一剑的结束,他一直在感受着、计算着,而形势在此时分明了起来。
——只剩最后一剑,而他清楚地感到在极限之间,自己的精神犹有足够的余裕来承载剩下的丝缕。
他可以承受住这一片幽境,那么,击败她就好了。
尚怀通两腮被咬紧的牙关绷紧,他昂首,鼻腔舒出一口浊气,握剑的手臂再度绷起。
第七式——
他猛然回正头颅,面前风声骤紧。
伱只要多给女子半息喘息的时间,她就会立刻反给你一道暴烈如初的刀光!
张君雪亦可以分明地感到整片意境朝男子倾泻而去,那是他掌控它们的过程,但同时也必须承担那份重压。
这当然是出招的机会,此时也正有出招的机会。
她没有花哨的技巧,也不会更多的招术,依然是将筋骨之力尽数爆发,哪怕浴血受创,一记【斩腰】依然丝毫不打折扣地斩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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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怀通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只顿了一下,口中就依然将心里的念头喃喃了出来:“第七式”
长剑骤然纵起。
也就是在这一剑面前,许多人才突然发现,男子。似乎是一直在一刻不停地使用着他的《拔草篇》。
甚至没有被打乱一点顺序。
他宁愿吃亏,也要进行完【三火藏命】。
无论张君雪进攻或防御,势猛或势弱,他一直如此推进着自己的剑式,顺便将张君雪压入了惨烈的境地。
女子在他眼中,仿佛只是一个供他出剑的木人,一个接合这门意剑的工具。
正因她的存在,幽生之剑被阻断的前路才暴露出来,而这正是男子等待、寻找一株韧草的目的。
——如果,你不为我撑住这个伤口,我怎么缝合它呢?
此时,当然仍是如此。
《拔草篇》之七,【七火无命】。
没有任何意外,张君雪的重刀在这一式面前被摧枯拉朽,带着胳膊荡出了一个失控的圆环。
同时再度遭受重创的,是她已经伤疲至极的身体。
《拔草篇》,每一招都是暴烈无退的攻剑,至此,已经抵达顶峰。
刀被击开,张君雪身前空门大露,然而如之前一样,尚怀通并未将长剑刺上去。
擂台之上,他停剑,静了下来。
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什么。
在这一刻,随着第七剑的出手,最后一份丝缕也朝他聚集了过来,整个意境真的完全系在了他身上。
《拔草篇》中所携之情与意,此时完全融入到了幽生之剑中。
最困难的“背负”已然完成了,那么下一步,就是一剑而决的“贯通”。
沉重的意将尚怀通的心绪压得几乎窒息,但他的嘴却在粗重的喘息中咧了开来,男子丝毫不惮于表达自己此时的畅快与欣喜,在闭上了眼睛之前,他先往高台投去了一眼,回过目光时,又掠过了台下面无表情的裴液。
然后他阖目,嘴上轻声喃喃。
那些话语听不清楚,但男子心神已然沉入其中,每个人都感觉到,那意境之中,有什么在勾连在铸造。
他在进行这件事情的时候,包括听觉在内的一切注意,当然是放在张君雪身上的。
第七式的剑,威力本就比前六招更强,他又是故意朝着伤人和击退而去,女子此时踉跄后退,飞荡的臂刀虽已然回正,但身体不堪重负地颤抖着,下一刻她不会是站稳,应当是拄刀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