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不绝的剑光,何况每一道都强得令他难以借力,每一次招架都从他“招气”上狠狠咬下一大口裴液剑动再灵,也不可能一口气接过二百多柄剑。
于是趁着犹有余裕,黑螭衔剑勉强为他挡过一击,裴液再度提剑出招。
但黑螭的身躯上立刻被削过一道白色的剑痕。
黑螭现在的力量并不如他,根本无法接住这样的剑,要想在刀剑的拼斗里起到什么作用,就只能用身躯来抗。
裴液从来没觉得“二百”是一个如此遥遥无极的数目,在几次换气之后,只约莫破了三四十柄剑,黑螭身上已被一道白亮一掠而过,鳞片崩散,鲜红的血飘飞出来。
黑螭碧眸并无波动,还要继续向前拓开空间,裴液一把牵住了它,咬牙奋剑,用自己大腿破开的血痕换得了下一口气。
而另一边,得不到全神贯注支持的琉璃招式也陡然松散下来,守多于攻,瞿烛身上压力肉眼可见地减少,一些玄妙的线条已开始在空中勾勒,琉璃游走之中,已显出一些滞涩。
“别意气用事。”黑螭冷静上前,“我还可以挡七八剑——等他彻底锁困住琉璃,一切就全完了。”
裴液抿唇不语,只凝眸盯着身前,密集强大的剑光确实几乎令他开不了口。
另一边瞿烛确实是在从容地施行他锁困琉璃的方案,那是前面两次不曾见过的图案,或许它只有在这种距离才可以生效。
它不用多完美,也不必多久,甚至只要半息,就可以令他轻松取下少年的头颅。
而在那之前。少年能否从这条剑蛟中活下来才是第一個问题。
黑螭说得对。这人确实在把行踪的暴露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想好了后面一切要发生的事情。
剑光像暴雨般倾斜而来,不过短短两息,裴液已不知道自己挥了多少剑,每一剑的强大都令他身臂震颤,咬牙硬撑。
而在他身后,那些剑被强剑击破之后缭乱游空,纵然远离五峰莲心,亦在缓慢地重新整肃为剑蛟。
“我帮你拦住,你先去顾琉璃!”黑螭语速极快道。
“你退出去”裴液忽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什么?”
“我自己来。”
“。”
少年低哑的声音里带着咬紧牙关的坚定,黑螭已不会在这种时候继续争论——正如少年会把它的建议放到第一位,它也已经开始相信少年的坚持“好。”黑螭答复一句,螭影流出剑阵,掠往琉璃所在的空中。
倾覆般的压力一瞬间笼罩了少年。
身体上陡然现出两道血痕,没了黑螭的牵制,那种真正处于剑海的感觉彻底降临于身。
这不是机械的回合,可以令少年破去十来剑而后受一道剑伤,当真正承担起这副密不透风的压力后,少年剑术中的那些细微隐秘的瑕疵被无限地放大了出来,于是,裴液每一道“招式气”撑的时间越来越短,换气所用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但少年只是咬牙凝眸,每一柄剑从自己的剑术的破绽中掠过,他都牢牢记下。
剩余一百六十五柄剑,全部倾泻在他一人身上。
在吞服灵药之后,身体伤处本来已经开始愈合,如今又被血淋淋地洗刷出来。一道道残忍深刻的剑痕刻在身体上,少年已近乎血人。
但他毕竟还是坚持了下来。
而且数清了这条剑蛟的数量——一共二百三十七柄剑。
少年提着剑喘息着立在地上,有些艰难地抬头看去,天空之上。那阵术已几乎成型。
黑螭以螭火破坏着阵式,却被瞿烛拼着吃了琉璃一剑,一道浩荡的玄气打在身上,鳞散血飞地坠落。
它即刻重新飞了起来,但破阵的进程被打断,螭火已所剩无几了。
而裴液无暇帮助它们,在他自己这边,之前破去的妖剑此时又已重新整合为一条完整的剑流——只有这种形态,它们的进攻才是完全的无缺无漏。而他刚刚用时太久了。
实际即便重伤,少年依然一直维持着精妙至极的剑术,站在面前的若是敌人,早已不知被他割去多少次咽喉。
但它们只是一柄柄雪寒的剑刃,这种东西对任何一个江湖修者来说都是绝对的梦魇,如今失去琉璃的遮护,少年必须孤身面对它了。
剑蛟只一低首,尖啸着再度扑来,它永远不会疲惫或受伤,但裴液的状态已近于岌岌可危了。
只是他知道。现在一切都系于自己身上。
破开的衣袖下已露出鲜血流淌的手臂,裴液咬牙拧剑,肌束鼓起之中,【山羽】再次迎上。
银亮的锋锐再次淹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