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谈间已将至午时,天色仍然昏暗难言,终于到了天澜谷口,车队再次停了下来,前面在商量着什么。
隋再华记着昨日的标记,下车走过去,那块岩石果然又被新新清了一下雪,岩皮都被磨去一层,昨日那个崆峒标记也不见了,一个“前”的标识被刻在上面。
显然两位引路弟子昨夜走通了这条长谷,回来刻下了可以前行的符号。
只是
“你走最前面,也没看见葛师兄吗?”
“没,就一个符号在这儿,我想多半是又往前去了。”
在这种大岔路的抉择处,两位引路弟子要么还没探完回来,既然已探完,理应等在这里说明情况才是,何况昨夜已一宿未归。
但这里确实没有半个人影,记号倒是很分明。
“也没留个脚印。”
“这种雪上若是留脚印,回去我就要罚他们的轻身功夫了——雪一直在下,谷中情势可能随时变化,我想他们是继续往前去探了。”苏旭春是本次领头的崆峒长辈,“许远,赵非扬,你们往前去追一追,追到了就换他们回来,这两人应当也累了。”
两位弟子领命而去。
苏旭春回头抱歉道:“门中弟子不知轻重,一有表现的机会就停不下来,耽搁诸位了。”
“这有甚么!咱们也往前走着就是。”旁边站着一雄壮男子,他负剑在背,雪中只一件单衣,膀子都露在外面,正是府衙派来的宗师季长存,“俞大人,您觉得呢?”
老人摇摇头一笑:“我是大伙儿的累赘,什么也不懂,季大人和苏执事决定就是。”
说到底一些道路之事,实在算不得什么,若非三位领头之人都互相客气,这里连半刻钟也停不了,车队就此继续向前,隋再华下意识往西边看了一眼,没再返回,就如此跟在前面。
车队就此入谷。
“大天澜”确实是无愧此名的奇景。
穷极其高的峡谷,仿佛能触到天际,两座崖壁之间不过二三十匹马的间距,若落雪一拦,确实什么都过不去了。
抬头看去,一线长天挂在上面,若在晴空万里之时,正如一线碧涛。
可惜这时风雪凌乱,看得清的东西实在有限,车队粼粼而行,约在二里之后,终于见到了下一处标记。
仍是一个崆峒的山符,刻在拂去积雪的岩石上,代表前路畅通,所行无误。
但隋再华在这里稍微顿了一下。久任案牍,又与瞿烛同衙,笔墨上难免有些造诣——这个符号的细微勾笔之处明显与先前一路的不同。
不过探路的确实是两人,隋再华也没过于在意,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而去。
只剩下风雪一点点将其掩盖下去。
在这个二十年前的冬日,有太多似是而非的小异常出现在这支车队中,只是在这样扰乱的风雪里,太多的混乱本身也构成了一种安全感,每个人的感官都迟钝了,细末的东西只从眼前一掠而过,没有人在意。
直到一个不得不正视的异常出现在面前。
此时天色已再度趋于昏黑,派出去寻找两位引路弟子的崆峒门人,一直没有回来。
季长存先嗅到了这股危险的气息,在这里严肃地勒停了队伍。
两位引路弟子的活泼是这趟闲差中的小插曲,但四个弟子的消失就立刻触及了他关于危险的阈值。
男人严肃横剑,谨慎地观察着四周。
“怎么了?”俞朝采探头问道。
“有些异常,大人勿忧——尽量不要露面。”季长存沉声道,“但请备好官玺,万一有变,请滴血在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