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并非全是既定印象。聿珏虽贵为皇帝,然而自从月前登基以来,皇宫内并未大兴土木;凰寧宫无论摆设、装饰皆与皇后在世时并无二致。
聿珏的意图十分明白,她要厉行节约,既是如此,那就得从自身用度下手;既然贵为皇帝的她都不喜铺张,朝臣、百姓自是上行下效。
一进门,来迎接、通报的竟是邢朝贵?「藺大人,久违了!」
「久违了,邢公公。」自从皇帝回京之后,他与湘君就略见疏远,最后这些日子的生活起居,多由邢朝贵张罗。
「陛下莫不是在歇息?」平常应该是让乔如枫过来的。
邢朝贵笑瞇了眼,頷首道:「是,但陛下吩咐了,若是您过来,无论何时都得通报。」
湘君表面不动声色,却是心底窃喜;聿珏说要立她为后虽不成,至少仍信守承诺,对她百般礼遇。除了御赐宝刀之外,她甚至允许湘君面圣而不跪。
但对湘君而言,向聿珏称臣下跪一点称不上委屈。
湘君来到时,聿珏还躺在贵妃椅上闭眼歇息;乔如枫正替火盆加添柴火,而案牘上的奏摺业已阅毕,由方入文图阁的薛崇韜亲手整理着。
「藺大人……」湘君对着二人以指碰唇,两人于是会意了,很快就施了一礼退下。
她把柳叶刀随手交付给赵含露,先是至案前翻了几本奏摺,很快发现了聿珏批示之详细,简直要比某些言简意賅的朝臣更加用心!每一条她都亲力亲为,更别说她还得主持早朝。
这样忙碌,就连入寝殿就寝的时间都没,聿珏八成是忙到刚刚才终于得以暂歇。她的妆发都还未除去,入眠的她仅着一袭湘妃色春衫,身裹着一条薄毯。
湘君爱怜地笑了,伸手替她摘下那把贵重的金莲玉步摇,耳际尚有两枚拇指般大的南海珍珠耳坠,睡梦中的聿珏喃喃念着,她这才发现她左手指间缠着一小串佛珠,是为悼念亡父,也为安神助眠之用。
「明明是你传我进来的,怎地就你一个人睡了?」她把首饰全搁在一旁,捧着聿珏的脸面低声道:「你再不醒来,我就要把你抱到床上去了。」
聿珏给她这么一说,勉强睁开左眼,「我还以为……你是来吻醒我的?」
「陛下若希望卑职这么做,卑职倒是十分乐意。」
「都已经趁我昏昏欲睡时动了这么多手脚……我没想到藺湘君对我还懂得客气?」
湘君笑着与她手指交缠,两人靠近得几乎要让鼻尖都碰在一块,「当然!你可是皇帝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一个不小心可是要掉脑袋的。」
聿珏终于睁大双眼,噘唇道:「我怎么捨得这样对你?」
湘君勾唇一笑,没作答,仅是将她抱起,一如先前所预料地把人抱到床上;聿珏伸手替她摘掉乌纱帽,湘君庄重的跪在她面前替她脱靴,扯去腰带后襟口微开,她于是看见了聿珏脖颈上的小巧香囊。
一如先前所料,聿珏把她的簪头收在最靠近心口的地方;原本属于以菡的鸟笛已跟着其他遗物一併入土,只是聿珏的鸟笛仍旧在她手上。
「我还以为你来见我是想跟我商量些什么?」
「对咱们而言,商量事情又何必非得待在堂前?」湘君柳眉微挑,一双素手已然悄悄滑进聿珏裙襬。
「你……」明白她意图的聿珏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
「聿珏……你允许我不跪,可我若不跪着,怎么把你瞧得清楚?」
「嗯……你慢点……」聿珏压着裙襬,努力制止着爱人在自己身上造次。
但不管是狐狸也好、鹰也好,身为小兔的她又怎能抵挡得住爱人的侵略?
「我一进来就看见有人躺在贵妃椅上假寐,显然是彻夜未眠……如果陛下当真睡不着,卑职有一小小妙方助眠,肯定比念经管用。您要不试试?」湘君故作正经的浅笑,很快地鑽入纱帐里把聿珏给放倒。
欢愉过后,聿珏静静地窝在湘君怀里歇息;她的香囊还在,而湘君颈间只掛着她的鸟笛,它们就像代替着彼此,守在爱人身边寸步不离。
「你勤于政事是很好,可身子还是得顾,别仗着自己年轻就这样消磨精神……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过就是个人罢了。」
「……你不也是在消磨我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