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距离申时还早,黄弘得了空,但他顾不得休息,一路小跑,沿着黄土路到了一片房屋群落前。
这些房屋大多都是土屋,皆是按“回”字形排列的。
最外层的房屋,黄土墙茅草顶,木窗破烂不堪。
有些房屋甚至连门都没有,用不知从何处捡来的破木板搭在门框上当门用。
而越往里,屋子就越不同。
茅草顶变成了泥瓦,最后更是变成了打了釉的彩瓦,而木窗变成了纸窗,甚至是明瓦窗。
明瓦是贝壳磨出来,颜色清亮和玉片一样,也就只有独自掌控一个军屯的王百户能用得起。
正中间有条横穿群落的灰白大道,连接着南北向的入口。
这里便是营房,军屯里士卒居住的地方。
黄弘和其他田卒们住在最外面的“口”上。
燧卒便住在里面的“口”上,至于王百户和他的妻小们则住在最里面。
在军屯里只有什长级别的士卒才能带着妻小住进来,这不是有什么规则限制。
而是这有这般的地位才能保护她们的安全。
路过了一间又一间的破烂土屋,黄弘最后停在了一间用木板当门的屋子前——这里便是他的房间。
军屯什么都缺,但地广人稀,就不缺空房,所以连黄弘都可以分到一间。
他搬开木板,进了屋。
房内布置简陋,只有一个土炕和一张歪斜的木桌,木桌上杂七杂八摆了一些他的私人杂物。
说是私人杂物,其实也没什么。
就几双破了洞却舍不得丢掉的草鞋、一张原本用来缝补麻衣缺口的破烂布料,以及他省着舍不得吃的三张大麦饼。
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黄弘径直走到屋内的最里角。
这里有个老鼠洞。
他趴在地上,用手从里面掏出个麻布兜。
伸手翻转一倒。
几十枚大钱落在了桌上。
黄弘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三十枚。
被发配充军的贼配军是没有军饷的。
这三十枚大钱是原身靠着给别人代写家书,花了几个月一枚一枚攒下来的。
平日里根本舍不得用。
黄弘拿出二十五枚大钱放回麻布兜里,塞入怀中,将剩下的五枚大钱放在身上另一个位置,然后出了门。